第80章 三堂会审（3）
不管周子清是出于何种目的作伪证，证词都已经让张晋推翻，作为主审官的钱思辨不得不处罚。
“将此人拿下，杖二十，关起来等候发落!”
衙役搬来一张特制的案几，长约八尺，高两尺，实施杖刑的时候，让犯人趴在上面，打起来更方便，更容易控制力度。
案几搬来之后，放到周子清面前，衙役呵斥他趴下。
“大人，我冤枉啊····”
不等周子清喊出第二遍，站在两侧的衙役猛踹他腿弯，然后架住腋下，直接扔到长案几上。
杖刑是门学问，执掌杀威棍的衙役膂力极好，可以做到举重若轻，看上去打的猛，其实拿捏着分寸，打完都是外伤，不伤筋动骨，若是打实了，二十杖能让犯人三个月下不来床，甚至能把肋骨和胯骨打断，不过当着三法司的面，衙役不敢造次，什么手段都没耍，该怎么打就怎么打。
很快公堂上就响起了周子清的哀嚎声。
挨了几板子，周子清趴在长案几上蠕动身体，想要躲避，衙役看他要躲，狠狠一棍下去，周子清长嚎一声，再也没力气动弹了。
二十杖打完，雪白的中衣泛起大片血渍。屁股都快打烂了。
衙役拖住他两条腿，从沾满陈旧血痕的长案几上往后拉，昏昏沉沉的周子清脸部着地。磕掉门牙，满嘴的血，又开始哀嚎，衙役理都不理，拽着他两条腿拖出去，公堂上留下一道鲜红的血痕，触目惊心。
惩治了作伪证的犯人，钱思辨猛拍惊堂木：“退堂!”
时间对不上，证人出了问题，所以就算是知道张晋撒谎了，也无法证伪，审问进行不下去，只能来日再审。
衙役把张晋押走，依旧关押在右司理院的牢房里。
堂上几位三法司的高官均是连连摇头，斥退衙役，步入后堂小坐，商谈接下来怎么审。
刑部详断官沈挚说：“这个张晋诡计多端。狡猾善辩，照这个态势发展下去，案子很难审
“我看直接动刑就可以了，别跟他废话，不然怎么跟宗大人交差?”
钱思辨图省事。
知审刑院事吕漆一向少言寡语，刚才的堂审，总共说了不到三句话，全程旁观钱思辨断案。
但是这次三堂会审的最终决定权在他手里，此时高座上首，吹着热茶，头也不抬的提醒钱思辨：“钱大人不要打着替宗泽将军办事的幌子简化流程，若是可以屈打成招，何必让咱们过来，这并非宗泽将军的本意。”
钱思辨面色不虞的别开头：“难道真要听那厮胡扯，等一个月，让太行山的人证来了再审吗，咱们是主审，岂能让他左右?”
“断案犹如拨云见月，连推敲的耐心都没有，还断什么案?”
留守东京是个苦差事，钱思辨没能跟上新任官家的脚步去建康，本就不高兴，替宗泽处理一点家务事还受阻挠，砰的一拍桌子，跟吕漆翻脸了。
“吕大人你什么意思，谁没耐心了，我看你这是公报私仇，年前你的门生陈东要进大理寺，我给打回去了，你心里不痛快就直说，何必借这个案子刁难本官!”
宣和七年，太学生陈东联合同窗上书宋钦宗，要求严惩蔡京、童贯等六贼，起初遭到弹压，被抓了起来，身为知审刑院事的吕帮了他们一把，奏疏才能送达天听，陈东感激吕溙的帮助，拜入吕门下，成了吕的门生。
后来吕举荐陈东入大理寺，钱思辨不喜陈东，卡了一下，没让他进大理寺，吕泰已经忘了，没想到钱思辨还记着。
此时重提旧事，吕不禁皱起了眉头：“些许小事，不提也罢，当初你公事公办，现在本官也是公事公办·…”
“是啊，吕大人高风亮节嘛，我钱思辨是小人!”
这阴阳怪气的口吻愈发让吕不解了，正要解释，忽然看到邓州司马江无赦提着茶壶来给他们续茶。
续茶原本是下人的活儿，江无赦亲自来干，吕和钱思辨放下争执，客套了几句，请他落座。
刚才断案的时候，江无赦偷偷给钱思辨出了个主意，免除了尴尬，钱思辨放下跟吕泰的恩怨，称赞江无赦：“你倒是有些急智。”
江无赦连忙起身拱手：“在下身为邓州司马，协助大人办案是应该的。”
“我看你有些本事，怎么没到两院做事?”
“或许司理院满员了吧，在下原本不在邓州，能够得到吕好问吕大人的提拔，做个散官已经感激不尽了，不敢奢望更进一步。”
“这是个人才!”钱思辨在吕面前大力褒奖江无赦，吕只是淡淡点头，没有回应。
“大人谬赞了。”
这俩人是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
钱思辨有心提拔江无赦，竟说：“有才就是有才，岂能埋没，这样吧，改日我去找吕好问，替你讨个司理参军，这次的案子在司理院开审，你做了司理参军，插手更方便。”
“多谢大人提拔。”江无赦惊喜不已，慌忙过去拜谢，长揖到地，然后亲自给钱思辨端茶倒水。
钱思辨就喜欢这种有能力有眼力价的下属，对他甚是满意，眉眼儿笑开了花，两人在一旁攀谈。
把吕漆扔在那里不管了，吕不在乎有没有人搭理自己，只是不喜欢江无赦拍马逢迎的丑态，在一旁暗暗摇头。
果真第二天钱思辨就去找了吕好问，替江无赦讨要官职，吕好问外号吕好球，最是圆滑，三法司来邓州断案，代表的是东京留守宗泽，不好得罪，但是宗泽跟官家有些矛盾，听说三天两头上书，要求官家回东京，官家就是不回，
跟皇帝作对的臣子，风光不了多久，说不定哪天就倒台了。
吕好问不想跟他们走的太近，怎么办呢，就临时委派了江无赦一个左司理参军事，三堂会审期间，跟随钱思辨便宜行事。
这等于是把江无赦送给钱思辨了，以后钱思辨随时可以调拨，看中了直接带到东京也没问题。
对于江无赦来说，肯定是好事。
绑上大理寺少卿，还升官了，至于他能高升到哪一步，吕好问不在乎，吕好问只希望将来官家发火处理宗泽的时候别牵连到他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