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剑冢葬龙
天剑阁的试剑峰上飘着青色雪霰，那是百万剑意结晶形成的奇观。
楚星河站在试炼场边缘，望着悬浮在云海中的三千剑台。每座剑台都插着历代剑修留下的本命灵剑，罡风掠过时发出高低错落的剑鸣，宛如天神拨动的琴弦。
“下一位，青石镇楚星河！“
执事长老的声音裹着剑气传遍山巅，围观人群顿时骚动。这几日“玄黄剑主“的传闻早已沸沸扬扬，但当众人看到黑袍少年背着的青铜断剑时，仍忍不住倒吸冷气——那剑柄龟甲上流转的道韵，竟让在场所有灵剑发出臣服的颤鸣。
“且慢。“
云层中降下七宝莲台，眉心点着朱砂的白衣青年负手而立。他腰间玉牌刻着“首席“二字，周身环绕的十二道剑气凝成实质化的青鸾。
“陆师兄！“人群响起惊呼。天剑阁首席弟子陆青冥，三年前便达到神海境九重天的剑道奇才，据说已在葬剑池闭关百日参悟《天剑诀》最后一式。
陆青冥目光扫过断剑，瞳孔微微收缩：“葬剑池昨夜异动，剑冢提前封闭。闲杂人等...“他指尖轻弹，剑气在地面犁出三丈沟壑：“止步于此。“
楚星河背后的断剑突然嗡鸣，蓝衣剑灵虚影在身后若隐若现：“小剑主，这娃娃体内有半截天霜剑骨，正好给你补补身子。“
话音未落，变故陡生。
陆青冥的十二道青鸾剑气突然失控，化作流光没入断剑。众人只见楚星河右臂浮现冰晶纹路，掌心竟凝聚出与陆青冥同源的霜寒剑气！
“夺人剑骨？魔道手段！“执事长老须发皆张，涅槃境威压如山岳倾覆。但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插在试剑峰顶的镇派巨剑“龙阙“突然离地而起，剑锋直指楚星河！
蓝衣剑灵哈哈大笑，伸手抓住百丈剑芒。重达万钧的龙阙剑在他手中如同玩具，剑身铭文接连亮起：“当年本座折断此剑时，你们祖师爷还在玩木剑呢。“
整个天剑阁地动山摇，护山大阵自动激活。七十二座剑峰同时射出光柱，在空中交织成覆盖千里的剑网。各峰长老御剑而来，却在看到蓝衣少年指尖跳动的混沌之气时齐齐止步。
“是玄黄剑灵！“藏经阁长老手中古籍跌落，“快请太上长老出关！“
楚星河按住躁动的断剑，抬头望向最高处的剑冢入口。那里悬浮着九具青铜棺椁，最中央的棺木缠绕着十二条星辰锁链——正是上任玄黄剑主左手骨封印之处。
“今日我来，只为取回故人之物。“他踏出一步，脚下生出金莲道纹，“若有人阻我...“
断剑轻吟，千里剑网应声碎裂。那些崩散的剑气并未消散，反而在楚星河周身凝聚成剑意风暴。陆青冥的玉冠砰然炸裂，束发玉簪化作齑粉——他苦修二十载的天霜剑骨，此刻正在楚星河右臂发出欢快的清鸣。
“够了。“
云层深处传来暮鼓晨钟般的喝止，白发老者脚踏星河而来。他每走一步，崩塌的护山大阵就修复一分，待走到楚星河面前时，破碎的龙阙剑已重归原位。
“太上长老！“天剑阁众人齐齐跪拜。这位闭关百年的活化石，衣袖还沾染着葬剑池的冥河水汽。
蓝衣剑灵终于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混沌之气在掌心凝成小剑：“老东西，你还没死啊？“
“三千年了，您还是这般脾气。“太上长老竟执弟子礼，“剑冢可以进，但需通过三重考验。“他袖中飞出三滴精血，在空中化作血色诏令：“这是当年玄黄剑主与天剑阁的契约。“
楚星河伸手触碰血诏，识海突然涌入磅礴记忆。他看到三千年前的天穹裂缝，黑袍剑客以身为剑贯穿域外天魔的心脏。十二根镇魔柱从剑客残躯中生长而出，左手骨正是其中关键...
“第一试，叩心剑阶。“太上长老挥袖，通往剑冢的山道浮现九百九十九级青玉台阶。每级台阶都插着柄无主灵剑，剑气在石阶上交织成血色荆棘。
楚星河刚踏上第一级，四周景象骤变。他回到楚家祠堂，看到父亲正将妹妹押上祭坛。楚明月心口的封魂钉滴着黑血，却还在对他微笑：“哥哥别怕...“
“幻境？“楚星河握紧断剑。
“比幻境更可怕。“蓝衣剑灵的声音在心底响起，“这是剑阶摄取你记忆生成的问心局，斩不断执念就会永远沉沦。“
楚沧澜的惊雷剑已刺到眉心，楚星河却突然收剑入鞘。他径直穿过父亲虚影，任由剑锋穿透胸膛：“真正的仇人在焚天谷，何必与幻影纠缠？“
血色荆棘突然燃烧，前三百级剑阶轰然崩塌。那些无主灵剑化作流光融入断剑，楚星河背后道纹蔓延到脖颈。
“第二试，万剑朝宗。“太上长老的声音带着颤音。
剑冢入口的青铜棺椁同时开启，九道剑气长虹贯日而来。楚星河看清那是九把形态各异的古剑，剑柄分别刻着“诛仙““戮神““陷仙“等凶名。它们结成杀阵笼罩山巅，剑气余波便将围观修士掀飞百丈。
蓝衣剑灵突然夺过身体控制权，断剑爆发出令日月失色的凶威。他左手捏剑诀，右手竟施展出九种截然不同的剑道绝学：“看好了，这才是《玄黄经》第三重的用法！“
诛仙剑的灭世剑气被混沌之气吞噬，戮神剑的血海幻境反被用来淬炼道体。当陷仙剑刺到眼前时，蓝衣剑灵突然张口咬住剑锋，硬生生将凶剑嚼碎吞下！
天剑阁众人呆若木鸡。这些镇压山门数千年的凶剑，此刻竟像孩童玩具般被肆意拆解。太上长老的护体剑气明灭不定，显然道心受到极大冲击。
“最后一试...“老人深吸一口气，剑指刺入自己眉心，“接老夫三剑。“
一滴金色剑血悬于空中，瞬间抽干百里灵气。涅槃九重天的修为毫无保留地释放，云海被剑气余波切成絮状。这是天剑阁镇派绝学《葬天三剑》，三百年前曾一剑斩落域外天魔将。
蓝衣剑灵却露出失望神色：“拿本座创的剑诀对付本座？“他随手抓过诛仙剑碎片，以指代笔在空中书写太古神文。那些文字化作锁链缠绕金色剑血，竟将其重新逼回太上长老体内！
老人踉跄后退七步，每步都在山岩留下三寸脚印。他望着自己颤抖的双手，突然放声大笑：“朝闻道，夕死可矣！“说罢竟自碎剑心，周身爆发出超越涅槃境的气息。
楚星河趁乱冲入剑冢，断剑与青铜棺产生强烈共鸣。当他掀开中央棺椁时，看到的不是手骨，而是浸泡在玄黄母气中的半截小指——仅仅一指之威，就压得他全身骨骼爆响。
“别用灵力，用血！“蓝衣剑灵急喝。
楚星河咬破舌尖，精血喷在小指上。青铜棺椁突然浮现密密麻麻的封印咒文，那些咒语遇到玄黄血气竟开始逆转流动。当小指与断剑融合的瞬间，十万大山深处响起惊天动地的咆哮。
太上长老突然脸色剧变：“不好！镇魔柱...“
话音未落，整个东洲地动山摇。十二根通天光柱在各地亮起，其中一根正迅速黯淡。楚星河看到自己右臂浮现出与小指相同的青铜纹路，脑海中多出段记忆画面：黑袍剑客将自己的心脏钉在镇魔柱上，嘴角淌血却在大笑：“以我道躯，镇汝万载！“
蓝衣剑灵的身影突然模糊起来：“快走！那些老怪物要醒了...“
剑冢穹顶轰然炸裂，五道足以碾碎涅槃境的气息从不同方位锁定楚星河。但比他们更快的是一道血色剑芒——南宫世家老祖隔空斩来的“斩仙飞刀“已到喉前三寸！
千钧一发之际，楚星河右臂青铜纹路亮起。他本能地并指成剑，使出了记忆中黑袍剑客的招式：“玄黄劫剑·断轮回。“
血色飞刀应声碎裂，南宫老祖的惨叫声响彻云霄。楚星河喷出带着内脏碎片的黑血，蓝衣剑灵化作流光将他卷入虚空：“去西域！焚天谷的地心炎脉能压制反噬...“
在他们消失处，半截青铜小指掉落山崖。崖底冥河水突然沸腾，无数双猩红眼睛在深渊睁开。最先爬出来的天魔残躯抓住小指，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玄黄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