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古庙森然阴风泣
“好的燕师，不过我现在已经画好四个了，不要紧吧？”
宁采臣心中惴惴，他这一口气就画了这么多，不会已经透支了吧？
本来身体就孱弱，眼下岂不是更糟糕？
燕赤霞嘴角微微一抽。
这小子，竟熟练得如此快？
而且连画四个也没什么异状？
燕赤霞自忖，自己已经尽可能高估宁采臣的天赋。
却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还有惊喜给他。
燕赤霞很快收敛了自己的情绪，若无其事道：
“行，多一两个也没什么，你现在找个地方做好，默诵我刚刚传你的入静心决，即可修养神魂，恢复刚刚用出去的神魂之力。”
宁采臣道：“燕师，我有一惑。”
“说。”
“我适才几次入静，感受得到的神魂，仿佛无根无凭，虚立于眉心之内，周遭并没有与任何东西相接。如此毫无凭依，为何我默诵心决，便能修复到神魂？”
燕赤霞被宁采臣问得一怔。
这问题，即便是他，竟也从未深思过。
思索片刻，他说道：
“你只是看似没有看到神魂与肉身的连接罢了，说明你境界还没到。倘若境界到了，自然一眼而知道理之根源。”
“明白了，燕师果然微言大义，令我感悟良多。”
宁采臣闻言，赞叹不已。
燕赤霞倒是一奇：“瞧你样子，是悟了什么，竟如此喜悦？”
宁采臣道：“于我而言颇有道理，于燕师却是不足一哂。”
燕赤霞听宁采臣如此说，反而更觉好奇，连说道：
“快说快说！修道之人，当随心所欲而不逾矩，只要不违背公序良序，有何不可说？我又为何笑你？”
宁采臣惭愧道：“燕师教训的是，我之所悟，的确不值一提。我只是想到，既然神魂和肉身有连接，我默诵心决时，便可以神魂之摇动此为矩尺，校准我的念诵方式。”
燕赤霞闻言，心中一笑，的确是痴儿。
神魂之摇动如风之吹尘，细不可闻，微不可查，如何能以此为矩尺？
不过，他知道宁采臣正是对修道热情最高的时候，既有如此设想，便也不妨鼓励鼓励他，让他尝试一番。
即便不成，也是一个经验。
一念及此，他便笑道：
“入静贯穿了道术之始终，默诵心决，便是修持神魂的基本功，你有此感悟，却也不错，尽管去尝试吧。今夜很漫长，如果能有一丝半点修道收获，倒也不错。”
宁采臣见燕赤霞首肯，心中对自己这一想法的疑虑也是尽去。
他暗道：“燕师既然没说不行，便说明我这法子应该是可行的，那么接下来，我便以此为方向来尝试吧。”
当即，他捡了一些稻草干，简单铺开，端坐而下。
刚坐下去，他便想起什么似的，重新站起，又收拾了一些稻草，将之缠成一个简易的蒲团，送到燕赤霞身前。
“燕师，请坐。”
“不错，倒是有心了。”
燕赤霞眼睛微微一亮，笑道：
“你如今身子尚未完全好，即便有阳字符在，也得注意节制身体的活动，免得过度疲乏，反而加重身体虚弱，却是得不偿失。何况，你这阳字符也未必能撑过今夜，快些静修吧，减少消耗，尽量延长阳字符的效用。”
宁采臣应下。
很快，两人便在这阴气逐渐弥漫的兰若寺中，各自静修起来。
阴风吹窗过户，窗棂咔咔响动。
此刻，在两人看不到的地方，却见这偌大的黑山，阴气越发浓郁，仿佛要将整座山都淹没一般。
……
“杳杳冥冥清净道，忘心忘法亦忘形，无拘无染越和冲，声色非干万法空。”
宁采臣心中默诵心决，心意飘飘渺渺，一会儿就进入了那极为空灵的状态，感受到了眉心灵台处的神魂。
在他的感知中，神魂无凭无依立于眉心灵台的虚空之上，像一团虚影，如水中波纹，轻轻摇曳。
他默诵心决，尝试着调整默诵节奏，试图和那神魂虚影的律动相协调。
作为一个书生，诗书礼乐射，虽不精通，却也稍有涉猎。
音乐的韵律，倒也稍懂皮毛。
此刻感受着神魂的摇曳，他默诵心决之时，慢慢尝试着以乐理来应和。
一开始虽然应和得参差不齐，宛如嘈杂之音。
但他发现，但应和不齐时，自身那空灵自然的心境，也会被打破。
如此他便也受了鼓舞，知道假如应和得谐调如一，那修持功效，多半也会有所长进。
就这样尝试了也不知多少次，直到眉心微疼时，他才停了下来。
整个过程中，他已经隐隐把握到神魂虚影的律动，有几分把握应和得谐调如一。
只是眼下受限于眉心发疼，多半是消耗过度，这才没继续尝试。
当即，他缓缓睁眼，想看看外界是什么时候了，天亮了没。
只是，他这一醒来，却吃了一惊。
“怎么周边阴气如此之多？”
却见，阴气如洪，撞击在四周窗棂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燕赤霞见宁采臣醒来，微微点头道：
“不错，这次修持的时间很长，说明你心足够静，纯粹，旁无杂念，很不错。”
宁采臣见燕赤霞从容不怕，心中的些许紧张倒也去了不少。
“燕师，前几日，这兰若寺也不曾有过如此惊人的阴气冲击吧？怎么今日如此凶暴？”
燕赤霞摇头道：
“这黑山老妖，来历神秘，存身之处，接壤九幽阴河，或许我这次斩了黑山老妖，却是做了一件错事。”
宁采臣道：
“燕师，斩妖除魔，还人间清明，或许只是时机不当，却不能说是错的，甚至别有缘由也说不准。”
“虽然你说的对，但你不必如此，因为我也只是随口这么一说。”
燕赤霞洒然一笑，站了起来，环视周边一圈。
“眼下阴气越发浓郁，宁采臣，既然你已休息得差不多，那便把阳字符再在周边画一画，增益这兰若寺的抵御之力。”
“好，那燕师你呢？”
“我？我出去片刻，瞧瞧这阴气的源头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