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撕裂的倒影（沈天翊视角）

我蜷缩在冷库铁架背后，医用口罩被呼出的白气洇湿成淡黄色。第七具尸体正在我面前以诡异的方式腐败——皮肤像融化的蜡烛般垂坠，而裸露的肌肉组织却新鲜得如同刚被剥离。

手机在防护服口袋里震动，是助手小周发来的消息：“沈老师，3号冷库的监控系统又故障了。“

指节在防冻手套里僵硬地弯曲，我在平板电脑上记录下新发现的异常：尸体左胸第三肋骨内侧有灼烧状碳化痕迹，呈完美的Ω符号。当笔尖划过屏幕时，一滴冰水突然砸在防护面罩上。

抬头瞬间，整排照明灯管开始抽搐般闪烁。三十米长的冷库里，七具悬挂的裹尸袋像风铃般摇晃，凝结在金属拉链上的霜晶折射出幽蓝光晕。某种黏腻的声响从通风管道渗出，像是章鱼腕足滑过钢板。

“谁？“我的声音撞在冷库墙壁上，弹回十二重回声。

最末端的裹尸袋突然剧烈抖动，暗红色液体顺着帆布袋的褶皱蜿蜒而下，在地面汇成发光的溪流。当血液流经我脚边时，竟在零下18℃的环境里蒸腾起热气。

金属碰撞声在身后炸响。转身时防滑靴踩到某种硬物，手电筒光束扫过地面，一枚银色立方体正在血泊中旋转。它的棱角切割着光线，在墙壁投下蜂巢状的阴影网络。

立方体表面突然浮现0444的荧光数字，我的太阳穴顿时刺痛难忍。那些数字开始增殖，爬满整个冷库的金属墙壁，像无数只萤火虫组成的死亡编码。鼻腔涌进浓烈的杏仁味，视网膜上残留的影像开始倒放——我看见自己倒退着走出冷库，看见小周把咖啡杯放回自动贩卖机，看见晨雾重新聚拢成云朵。

“沈法医！“

保安老张的吼叫劈开幻觉。他举着防暴叉冲进来时，我正徒手抓着那枚立方体。指尖传来烙铁灼烧般的剧痛，却在皮肤表面找不到任何伤痕。老张的瞳孔突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他踉跄后退时撞翻了存放器官标本的液氮罐。

“你的眼睛...“他跌坐在血泊里，防暴叉尖端指着我的脸，“虹膜...在发光...“

立方体在此刻发出蜂鸣，冷库里所有裹尸袋同时爆开。七具尸体如提线木偶般直立，他们腐烂程度不一的面孔全部转向我，残缺的声带振动着发出和音：“找到...第五块...“

老张的尖叫声中，我注意到所有尸体都缺失了左手无名指。断口处的骨茬闪着珍珠母光泽，就像被某种高能射线瞬间气化。怀中的立方体突然变形成多面体，投射出的全息影像里，我看见自己在不同时空的切片——有时穿着白大褂在解剖台前，有时浑身是血地站在废墟里，还有一帧画面显示我正从万丈高楼坠落。

“警告！冷库温度异常！“电子播报声撕破诡谲的寂静。仪表盘显示室内温度正在飙升，短短十秒就从-18℃跃至50℃。悬挂尸体的钢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那些肿胀的躯体像熟透的果实般接连坠落。

我拽着老张冲向气密门时，背后的热浪裹挟着尸臭汹涌扑来。立方体在掌心剧烈震颤，门禁系统突然弹出虹膜验证界面。当我的眼睛对准扫描仪时，屏幕上闪过一串倒计时：23:59:59。

厚重的铁门轰然闭合刹那，我听见血肉撞击金属的闷响。透过观察窗，看见那些尸体正在高温中熔化成胶状物，却仍在固执地爬向门口。它们黏连的手指在钢化玻璃上拖出血色轨迹，勾勒出的正是那个该死的Ω符号。

“去监控室！“我扯着魂不守舍的老张冲向走廊，却发现所有电子门禁都在闪烁红光。安全出口标志突然调转方向，本该通往楼梯间的通道尽头，赫然出现一扇印着咖啡馆logo的磨砂玻璃门。

老张突然挣脱我的手，他机械地走向那扇不存在的门，后颈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该续杯了...“他念叨着推开玻璃门，成群的银色立方体从门缝里倾泻而出，像一场金属暴雨将他瞬间吞没。

我转身狂奔时，怀里的立方体开始发烫。电梯间的镜面墙映出我的倒影，那个镜像没有去按电梯按钮，反而对我露出诡异的微笑。当它伸手穿透镜面时，我抡起消防斧砸碎了整面镜子。

飞溅的玻璃碎片中，无数个立方体折射出无数个正在坍塌的时空。某个碎片里闪过林夏在咖啡馆擦拭桌面的身影，另一个碎片里顾星野正从建筑工地坠落。当我伸手去触碰这些画面时，整栋大楼突然开始量子化震颤。

此刻电梯显示屏的数字疯狂跳动，最终定格在-44层。门开的瞬间，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花涌进来。显示屏泛着血光的数字变成：欢迎来到湮灭站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