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机械蜃楼
永恒齿轮在我掌心裂开第三道金纹时，周围的一切都陷入了混乱。整座时间废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开始疯狂坍缩。脚下的齿轮长街扭曲变形，像被揉捏的锡纸，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空间仿佛承受不住这股压力，褶皱中伸出无数黑色触须，它们张牙舞爪地舞动着，试图抓住一切可以触及的东西。
“宿主！九点钟方向有时空锚点！”小七急切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我匆忙转头，看到坍塌的茶楼招牌上浮现出全息投影——那是林晚穿着白大褂在实验室调试设备的画面，右下角闪烁着星际标准时：大灾变前 72小时。画面中的林晚眼神专注，纤细的手指在仪器上熟练操作，实验室里的灯光柔和地洒在她身上，映出她脸上淡淡的忧虑。
老雷突然用机械手指刺入自己胸腔，扯出冒着火花的能源核心，那金属碰撞和电流滋滋作响的声音格外刺耳。“接着！这是永恒齿轮的相位密钥！”他大喊着将核心抛向茶楼招牌，在核心脱手的瞬间，我听见十二万九千六百个齿轮同时咬合的声音，仿佛整个世界的时间都在这一刻被重新校准。
时空漩涡如同一头凶猛的巨兽，瞬间将我们卷入其中。在被卷入的刹那，有冰凉的手指轻轻拂过我的后颈，我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恍惚间，我看到那个穿旗袍的女子在数据洪流中对我微笑，她耳垂上的翡翠坠子与苏颜的玉牌如出一辙，那笑容神秘而又充满深意，还没等我细想，便被时空乱流彻底淹没。
当我的靴底再次触到实体地面时，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混杂着机油味和海风腥咸的气息。我警惕地环顾四周，眼前的景象让我大为震撼。只见一座倒悬在云层中的机械岛屿出现在眼前，数万条青铜锁链从岛基垂落，末端拴着正在喷发的活火山。火山口不断喷出滚滚浓烟和炽热的岩浆，岩浆顺着锁链流淌，在云层中勾勒出奇异的光影。飞行器如蜂群般穿梭在齿轮状的云层间，发出嗡嗡的声响。霓虹招牌上滚动着奇怪的文字：新纪元 17年，蜃楼城。
“欢迎来到机械与炼金术的狂欢节。”一个沙哑的女声从头顶传来。我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红发女人倒吊在路灯上，她机械义肢的关节处镶嵌着正在融化的时之砂，那闪烁的紫色光芒如同诡异的鬼火。“永恒齿轮的持有者，你比预言中晚了三分钟。”
她翻身落地，动作轻盈而又带着几分野性。这时我才看清，她左眼是齿轮状的义眼，右眼瞳孔里却跳动着紫色火焰。十五把浮游刀刃从她背后的金属箱中弹出，瞬间组成莲花状的防御阵，刀刃闪烁着寒光，似乎在向我发出警告。
“朱雀组第七席，赤霄。”她抛来一枚冒着寒气的金属骰子，“按照城主规矩，新来的得先玩局‘生死轮盘’。”
骰子落地的瞬间，方圆百米的建筑开始重组。齿轮咬合声此起彼伏，我们脚下的街道瞬间变成直径千米的赌桌，天空中浮现出三十六面全息轮盘，每个格子里都是不同时空的灾难场景：岩浆喷发的侏罗纪，炽热的岩浆如洪流般席卷大地，恐龙们在灾难中惊慌奔逃；病毒肆虐的二十三世纪，城市里弥漫着绝望的气息，人们戴着口罩，眼神中充满恐惧；正在坍缩的黑洞，那无尽的黑暗仿佛要吞噬一切，时空在它的引力下扭曲变形……
“第一局，赌注是你的左手。”赤霄的浮游刃在赌桌上划出火星，“猜猜看轮盘指针会停在——”
“我选第七格。”我打断她的解说，永恒齿轮在掌心发烫。在轮盘启动的刹那，我看到了小七投射在视网膜上的概率云图，根据概率和对时之砂的感应，我做出了选择。
赤霄的义眼闪过数据流，她挑了挑眉：“有意思，你居然知道第七格是……”
轮盘指针突然加速，擦着第七格的黑洞图案掠过，直指向第三十一格的毒气末世。我冷笑一声，永恒齿轮的第三道金纹骤然发亮，凭借着对时间的掌控，我硬生生将整张赌桌的时间轴扯回十秒前。
“现在，”我在时间回溯的涟漪中按住骰子，“我选第三十一格。”
当指针再次划过第七格时，我藏在袖口的时之砂突然腐蚀了轮盘的传动齿轮。在赤霄错愕的目光中，指针颤巍巍地停在了被修改角度的第三十一格。
“你作弊！”十五把浮游刃同时指向我的咽喉，赤霄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
“这叫技术调整。”我弹开刀刃，看着毒气末世的场景从轮盘投射到现实。整条街道瞬间充满绿色浓雾，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让人呼吸困难。但小七早就在我视网膜上标注了安全路径，我沿着路径前行，绿色浓雾在触及我周身三寸时被永恒齿轮分解成数据流。
赤霄的机械义肢突然解体重组，化作粒子炮对准我的眉心：“第二局，赌你的——”
爆炸声打断了她的威胁。我们头顶的机械岛屿突然裂开巨缝，数以千计的失控机甲如金属暴雨倾泻而下。在坠落的机甲群中，我看到了凌霜的脸——十七个不同时间线的凌霜，有的穿着机甲科制服，英姿飒爽；有的浑身缠绕时之砂，透着神秘的气息；还有一个额间亮着糖葫芦的金色纹路，眼神中带着陌生的威严。
“看来今天的赌局要提前开奖了。”赤霄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掌心传来时之砂特有的腐朽感，“不想被时空乱流撕碎的话，跟我来！”
她拽着我冲进正在崩塌的钟楼时，我看到齿轮状云层里睁开了一只巨大的机械眼。那只眼睛的虹膜上，缓缓浮现出时之魔的沙漏标志，冰冷而又充满压迫感，仿佛在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让人不寒而栗。
蜃楼城地底三万米，炼金熔炉的核心区域。这里弥漫着刺鼻的金属气味和奇异的能量波动，四周是滚烫的金属溶液，冒着泡翻滚着，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赤霄用浮游刃切开冒着泡的金属溶液，露出下方刻满符文的青铜门。门缝里渗出紫色雾气，隐约传出齿轮转动的声响，那声音低沉而又神秘，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
“这是初代城主留下的‘混沌引擎’，能暂时屏蔽时之魔的窥视。”她的机械义眼扫描着我的永恒齿轮，“但启动需要两把钥匙——永恒齿轮，还有时之魔的眼泪。”
我正要开口，头顶突然传来剧烈震动。十七个凌霜的克隆体撞穿地层，她们的眼眶里流淌着黑色时之砂，手臂化作不同形态的武器，有的变成锋利的离子刀，有的则是冒着电流的棍棒，她们齐声喊道：“把...齿轮...交出来...”声音重叠在一起，形成令人头痛的频率。
赤霄的浮游刃组成防御阵：“喂，新来的，你欠我的赌注该还了！”
我擦掉嘴角因震动而溢出的血迹，永恒齿轮突然分裂成十二枚金色齿轮悬浮周身。当第一个凌霜克隆体的离子刀劈来时，我看到了小七标注在她能量核心的红色光点。
“宿主，这是第 29号时间线的凌霜，弱点在——”
“左肋第三关节。”我旋身闪过攻击，金色齿轮精准卡入她的动力枢纽。克隆体僵住的瞬间，我扣住她的下巴：“告诉时之魔，他的眼泪我收下了。”
指尖的时之砂腐蚀她瞳孔的刹那，一滴银色的液态金属从她眼角滑落。赤霄的浮游刃凌空接住这滴“眼泪”，混沌引擎的青铜门轰然洞开。
门内是漂浮在虚空中的巨型齿轮组，每个齿轮都刻着不同文明的文字。古老的象形文字、神秘的符号在齿轮表面闪烁着微光，仿佛在诉说着久远的故事。在齿轮组中央，我看到了被锁链禁锢的糖葫芦——或者说，是拥有人类形态的唐璃。她的白发间缠绕着时之砂，紫色瞳孔里跳动着永恒齿轮的金光。她的眼神中带着疲惫和不屈，看到我时，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小心！”赤霄突然推开我。我们刚才站的位置被黑色触须洞穿，时之魔的投影在虚空凝聚。他的黑袍下伸出无数齿轮状的触手，每根触手末端都镶嵌着凌霜的克隆体，那些克隆体眼神空洞，机械地挥舞着武器。
“游戏该结束了。”时之魔的声音震得混沌引擎都在颤抖，“把永恒齿轮交给......”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唐璃突然睁开双眼，白发无风自动。混沌引擎的所有齿轮开始逆向旋转，那些刻着古老文字的齿牙接连脱落，重组成一柄横贯虚空的青铜巨剑。巨剑散发着古朴而强大的气息，剑身周围环绕着神秘的符文光芒。
“十二万九千六百次轮回，”唐璃的声音仿佛来自宇宙尽头，“你的台词还是这么无趣。”
巨剑斩落的瞬间，时之魔的投影发出怒吼。但在剑锋触及他之前，整个混沌引擎突然过载。强大的能量波动如海啸般席卷而来，我被爆炸的气浪掀飞时，看到赤霄用身体护住了唐璃，她的浮游刃组成最后一道屏障，那些浮游刃在能量冲击下发出耀眼的光芒，如同点点星辰。
当视野重新清晰时，混沌引擎已化作满地冒烟的零件。唐璃跪坐在废墟中，怀中抱着赤霄焦黑的机械残躯。赤霄的机械义肢扭曲变形，冒着缕缕黑烟，她的右眼紫色火焰已经熄灭，只剩下空洞的眼眶。我正要上前，突然听见小七的惊呼：“宿主！时空坐标异常！”
脚下的青铜地板开始虚化，蜃楼城的机械岛屿正在坠向时空裂隙。四周的空间扭曲变形，齿轮、建筑碎片、能量流都被卷入裂隙之中，发出尖锐的呼啸声。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我最后看到的是唐璃将永恒齿轮按进自己胸口，她额间的金纹亮如超新星爆发，那光芒似乎要冲破这无尽的黑暗，带来新的希望。而我，在这混乱的时空中，随着蜃楼城一起陷入了未知的深渊，不知道等待我的将会是怎样的命运转折，但我心中清楚，这场与时间和命运的战斗，远远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