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龙蚀
腐骨藤的触须擦过耳际，林渊贴着岩壁缓缓挪动。手中骨哨泛着幽蓝冷光，映出前方百丈深渊——那里蒸腾着翡翠色的毒瘴，隐约可见巨型骸骨横贯裂隙，每一根肋骨都堪比千年古树。
三日前与白璃分别时，妖族少女曾冷笑警告：“葬骨渊是活着的。“此刻他才明白这话的含义：岩壁上嵌着的妖兽颅骨正在缓慢开合齿关，地缝溢出的毒雾随着某种节奏涨落，仿佛巨兽的呼吸。
“叮——“
怀中断苍剑突然震颤。林渊闪身躲进一处骸骨堆，看见两道黑影掠过毒瘴。那是化形不全的狼妖，前爪还保留着野兽特征，正拖着一具修士尸体走向深渊。
“今日祭品够数了？“
“还差三个…尊主要求必须用金丹修士…“
破碎的对话被风声撕扯。林渊瞳孔银纹流转，看清尸体腰间的青云玉牌——正是三日前失踪的内门弟子陈河！他握紧剑柄正要现身，脚下突然传来冰晶碎裂的脆响。
“人类的味道…“
沙哑的低语在颅骨堆中回荡。林渊后颈汗毛倒竖，足下发力暴退三丈，原先藏身的骸骨轰然炸裂。毒瘴中探出布满骨刺的巨尾，掀起的罡风将他重重拍在岩壁上。
“蚀骨蜃龙！“
狼妖的惨叫戛然而止。林渊咳着血沫抬头，终于看清这传说中的深渊霸主——龙首蛇身的怪物盘踞在尸山上，白骨嶙峋的躯体缠绕着锁链状肉瘤，每一颗肉瘤中都禁锢着挣扎的魂魄。
剑灵青岚的声音带着罕见的凝重：“用蜃珠幻境困它十息！“
蜃珠应声浮空。林渊咬破指尖抹过道纹，珠内顿时爆出七彩流光。蚀骨蜃龙的动作突然凝滞，竖瞳中倒映出漫天星斗——那是白璃注入珠内的祖龙幻境。
断苍剑化作紫虹贯入龙腹。本该致命的斩击却发出金铁相撞之声，剑锋只没入三寸便再难推进。林渊虎口崩裂，惊觉这凶兽的骨骼竟比玄铁更硬！
“蠢材！“青岚厉喝，“挑第七节脊骨！“
银纹在剧痛中疯狂蔓延。林渊脚踏龙尾借力跃起，剑尖精准刺入蜃龙背脊的骨缝。暗金血液喷涌而出，竟在半空凝结成无数哭嚎的人脸——正是这些年葬身渊底的修士魂魄！
蜃龙吃痛狂吼，幻境应声破碎。巨尾扫过岩壁，整片山体如豆腐般崩塌。林渊被气浪掀飞，眼看要坠入毒瘴时，腕间突然缠上一缕冰丝。
“抓住！“
白璃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妖族少女拽着冰丝从断崖跃下，发间龙角泛着青芒。她足尖轻点坠落的碎石，拎起林渊后领甩向龙首：“刺它逆鳞！“
剑锋触及鳞片的刹那，时间仿佛静止。林渊看见蜃龙竖瞳中映出的不是自己，而是一个白衣染血的身影——那人手持断苍剑，剑尖同样抵着一片逆鳞，只不过鳞片的主人是条横贯天穹的五爪金龙！
“父皇…“白璃的呜咽被龙吟淹没。蜃龙逆鳞应声碎裂，磅礴妖气灌入林渊经脉。他右臂衣袖炸成齑粉，皮肤下浮现出与妖皇残像相同的金色纹路。
“轰！“
蜃龙骸骨寸寸崩解。林渊跌坐在尸堆中，看着掌心悬浮的龙珠——那是颗布满裂痕的混沌晶石，内里封印着一滴金红精血。
白璃的弯刀架上了他脖颈：“为什么你能唤醒父皇的逆鳞印记？“
林渊扯开染血的衣襟。心口道纹不知何时蔓延成锁链状，正贪婪吞噬着龙珠溢散的妖气。断苍剑发出愉悦的嗡鸣，剑柄金绳已彻底化作龙筋纹理。
“三百年前，持此剑者与妖皇同坠葬骨渊。“青岚的虚影自剑身浮现，“现在，你知道他为何选你了？“
白璃瞳孔骤缩。她突然扯过林渊右手按在自己逆鳞上，血脉共鸣的灼痛让两人同时闷哼。无数记忆碎片强行灌入神识——
暴雨倾盆的夜晚，白衣剑客抱着垂死的妖皇踏入深渊。断苍剑贯穿两人胸膛，血水在祭坛上绘出轮回道纹。剑客最后的话语混着雷霆炸响：“待道纹重现，便是天道崩殂之时…“
幻象戛然而止。白璃踉跄后退，看向林渊的眼神如同恶鬼：“你是弑君者的转世！“
葬骨渊突然开始震颤。那些沉寂千年的妖兽骸骨纷纷站起，朝着龙珠方向跪拜。林渊手中的混沌晶石浮上半空，毒瘴被染成瑰丽的金红色，在渊底凝成巨大的妖皇虚影。
“不…“白璃跪倒在地，“父皇的神魂明明已经…“
虚影抬手轻点。林渊道纹中的“尊主“气息被强行抽出，在妖气中凝成黑衣人的轮廓。白璃暴起挥刀，却穿透虚影斩在岩壁上——这只是一段留影。
“小心…天机…“妖皇残念的声音支离破碎。留影中的黑衣人正将某种漆黑物质注入妖皇心口，那东西的模样与林渊在血魂幡中见过的“尊主“气息完全相同！
“原来是你！“白璃刀锋转向林渊，“你们人族早与那魔头勾结！“
断苍剑自动护主弹开弯刀。林渊擦去嘴角血渍，突然将龙珠拍入自己心口：“若我要害你，何必等到现在？“
道纹与龙珠融合的刹那，葬骨渊响起洪荒龙吟。所有跪拜的骸骨同时炸裂，骨粉在渊底凝成一条骸骨栈道，直通最深处被锁链封禁的青铜巨门。
白璃忽然闷哼一声。她颈间逆鳞渗出金血，在地上绘出指向青铜门的箭头——与林雪遗留的血记号一模一样！
“有人篡改了父皇的禁制。“妖族公主握刀的手青筋暴起，“这局棋，我要亲手掀翻！“
林渊沉默着踏上骨道。掌心龙珠持续发烫，脑海中不断闪回白衣剑客与妖皇同归于尽的画面。当指尖触及青铜门上的盘龙锁时，他忽然开口：“若我真是弑君者…“
“我会亲手剜出你的心脏。“白璃的刀尖抵住他后心，“但现在，你比那些伪君子有用。“
锁链在龙珠照耀下节节崩断。门缝开启的瞬间，滔天怨气化作鬼手抓向两人。林渊挥剑斩击的刹那，瞳孔突然刺痛——怨气深处悬浮着一具冰棺，棺中少女的容貌与林雪别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