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琴尊仙子
朱雀星，火焚国，云天宗。
云天宗上方下着稀稀落落的小雪。
细雪如絮，簌簌落于云天宗巍峨的飞檐之上，几位内门长老立于正殿外，目光凝重地望向紧闭的殿门。
“宗主此番闭关已经三月有余，这是她第二次尝试突破元婴，各位觉得有几成把握啊？”
“额……虽然老叟我平日很尊敬宗主，可我的心态还是不太乐观，成功的概率恐怕不到四成啊。”
“唉！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挺希望宗主能成功突破的，毕竟宗主平时对我等的待遇都很好，完全没有因为手中控着命魂而处处刁难我们。”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论着，不时发出叹息声。
而此刻，殿内。
李慕婉丹田间，一尊缠满血红丝线的元婴正剧烈抽搐。
“噗！咳咳咳……”
紧接着，是一大口带着体温的鲜红精血从唇齿间喷涌而出。
娇躯微微颤抖，李慕婉捂着剧痛的丹田处，咽下喉间的腥甜，用洁白衣袖抹去嘴角残留的血痕，白皙的容颜上尽显失落。
“结婴……失败了……”
动人的红唇微微发颤，喉结滚动，李慕婉用着有些沙哑的嗓音喃喃自语：
“王师兄，等我，婉儿一定会跟你一起，去共同走那逆天改命之路……”
“两百余年未见，王师兄你过的还好么？婉儿真的好思念你……好想……好想再次见到你。”
仰头看向上方发呆，丹田处传来的痛楚此时似消散了大半，她那双仿佛能说话的美眸里闪过几缕泪光。
闭上双眼，平心静气。
李慕婉复盘起这次结婴的过程，想寻出其中导致失败的缘由。
当心魔幻象的画面在脑海浮现时，李慕婉蓦的愣了半晌。
“这是……笛子？”她蹙眉低喃：“可我分明不会吹笛子呀……”
…………
另一边，毗卢星猫公山上。
山道上人头攒动，忽闻一个柔美的女声自云端传来，惊得山道上的众人齐齐跪拜。
“小姑娘，你可是为这招新大会而来？”
“参见琴尊仙子！”
尹小诗抬头望去，只见一位穿着素白长裙，头戴金色发冠的绝美女子踏云而立。
她看着周围跪拜的其他人，又看向上方那位被称做‘琴尊仙子’的女人。
这位大名鼎鼎的琴尊仙子尹小诗当然听说过，那是整个毗卢星目前实力和资质最高的修行者，在这颗修真星上，她就是只手遮天的人物。
可她就是不理解，这么一尊修行大能，为何会出现在这座小小的猫公山上？
她迟疑的用手指了指自己，小心翼翼的开口：“那个仙子，你可是在说我？”
“哈哈……那当然了，你可真有意思，这里除了你，哪还有别的姑娘啊？”鹤芸霜从空中落下，步伐优雅的走到尹小诗身前，“本座方才听了姑娘吹奏的那首曲子，觉得甚合我心，所以心中一喜，就想把你收做天音阁弟子。”
鹤芸霜的话音刚落，周围的人群突然骚动起来，传出阵阵惊呼。
“敢问仙子，天音阁……修何种功法？厉害吗？”尹小诗压住心中忐忑问出这句话，却引来了一阵哄笑之声。
“连这都不知？那天音阁秘传的《九霄鸾音诀》，一曲就可碎山河！”
“哎哟！姑娘你在说什么啊？天音阁那可是毗卢星第一大修炼宗门，底蕴深厚，百年才招收三五弟子啊！”
“是啊是啊，你不懂就别乱问这种蠢问题，当心惹了琴尊仙子不快，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
“嘘！莫要触怒仙子……”
众人纷纷议论尹小诗刚才说的话，但她自己却不以为然，心里寻思着着这问题好像也没啥毛病。
毕竟修行是为了什么？还不都是为了长生不老和通天的大本领吗？
鹤芸霜广袖一挥，声如歌声般悦耳动听：“没想到小姑娘对功法修炼还挺执着呢。”
她转而挽起尹小诗的手，笑意温软的说道：“你放心吧小家伙，只要入了我天音阁，别说整个毗卢星的功法秘籍，就算是其他同级修真星上的典籍，在我的藏经阁里都能找到，任你翻阅。”
“好像……听上去还蛮厉害的？”
听闻鹤芸霜的话，尹小诗有些犹豫，不过同时也在心中琢磨，这究竟算自己的机缘还是因果呢？
不过天下没有掉馅饼的事，自己还是谨慎些为好。
“琴尊仙子，晚辈资质不佳，悟性差，至今还停留在凝气六层，只不过会奏些乡野小调，闲时用来调理情绪的把戏，怎么敢入这仙家之流？”
尹小诗试图用委婉的语气推脱，但又不想直接拒绝，想要探探对方的目的，“请仙子容晚辈再考虑考虑……”
“啧啧……瞧瞧，你把自己说的如此不堪作甚？姐姐我的眼光向来很准，不会看走眼的，小后生要有自信，我相信你将来定会大有作为，而且姐姐我又不是坏人，总不可能像邪门歪道那样把你当成炉鼎吧？”鹤芸霜绕到尹小诗身后，指尖对着虚空轻点。
“可是……”
还没等把话说出口，尹小诗的嘴就被一只玉手捂住。
鹤芸霜的语气温和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好了，这位结丹期的小姑娘，本座说你能，你便能，从此刻开始，你就是我天音阁的内门弟子，拿着，这是天音阁内门令牌。”
尹小诗有些难以理解的看向手中触感冰凉的青色玉牌，上方刻着五个朱砂篆字——天音阁内门。
虽然修为被看穿并不意外，但令她想不到的是，这女人表面看着温和可亲，可实际作风却十分霸道，根本就没给她选择的权利。
“唉，看来是碰到一尊霸道女总裁咯。”
内心暗暗叹息，但她表面上还是装作感激的模样，面朝鹤芸霜双膝跪地叩首：“弟子李慕婉今日能蒙得师尊垂青，此等恩情无以为报，我愿以神魂为鉴，尊师训、守门规，勤修大道，绝不辱师门威名！若有违逆，甘受天雷殛魂之罚！”
“好了好了，徒儿李慕婉快快起身，不必行此大礼，日后你我就是师徒关系了，大家见面打声招呼就行。”鹤芸霜抬手将尹小诗扶起。
“是，师尊！”尹小诗语气恭敬回道。
“嘶……李...慕...婉...”鹤芸霜仔细琢磨着这个名字。
“嗯，名字起的真好，而且人如其名，长得也很是温婉可人呀，为师以后就唤你叫婉儿吧。”鹤芸霜笑容甜美，一手拉住尹小诗，说道：“婉儿走吧，咱们回天音阁。”
“嗯，好。”尹小诗点头。
这个琴尊仙子的画风看着完全不像是年长的长辈，给她的感觉倒像是某位温柔活泼的邻家大姐姐。
没等尹小诗继续细想，鹤芸霜已携她腾云而起，在众人羡慕嫉妒的注视中远去。
上辈子尹小诗没坐过飞机，不知道在天上飞是什么感觉，而现在她却体验到了……
除了风有点大以外，别的都挺好。
“欸？婉儿，你为何不开护体真气？”鹤芸霜满脸疑惑，看向一头长发被风吹成麻花状的尹小诗。
“咳咳……”狂风直扑面门，呛得她快喘不过气了，可依旧装作没事人的表情说道：“没事师尊，婉儿只是觉得有些闷得慌，想透透气而已，呵呵呵……”
“哦？真的吗？可我见你怎么连站都站不稳了？”鹤芸霜的眸光中闪过一丝玩味。
此时尹小诗摇摆不定的身形，就像是狂风中不停摇曳的烛火。
“师尊你这就不懂了……我这是在练习一门武林功法，叫‘站桩’……”尹小诗信口胡诌道。
“哦？那不妨让为师测测你这‘站桩’功法练习的成果？”鹤芸霜嘴角微微扬起一个不怀好意的弧度。
“那个师尊……其实我——啊啊啊啊啊！！！
下一刻，鹤芸霜骤然提高了数倍飞行速度，尹小诗一个不留神没站稳，从云上飞了出去。
“怎么了？欸！人呢？
几息后，满脸黑线、头发乱成一团，模样凄惨的尹小诗被鹤芸霜如同拎小鸡般，从自由落体的状态中救了回来。
“嘶……婉儿呀，你老实告诉师尊，你到底是怎么修炼到结丹中期的？为何连护体真气都凝不成？”鹤芸霜的表情略显凝重，她本以为尹小诗只是个基础差点的结丹修士，可没想到她是个连基础都没有的新人。
“师尊，这……”尹小诗垂眸，神情犹豫。
“无妨，为师既收了你，纵是天道要夺，也须问过本座同意不同意，你尽管说便是了，为师定会帮你。”鹤芸霜边轻声安慰，边细致的帮着尹小诗打理头发。
“嗯！”尹小诗听到这句话内心莫名有些动容，但她还是让大脑保持冷静，在脑海里快速理清了一套说辞。
“其实事情的原因很简单，前段时间婉儿在一处山谷闭关修炼时遭遇小人暗算，醒来后便发现自己完全不记得以前的所有记忆了，包括习练过的功法口诀。”
“哦？还有这种事？那暗算你的凶手可有找到？”鹤芸霜关切的问。
“弟子不知。”尹小诗十分懊悔的说。
“那方才为师问你时为何不如实回答？还要掩饰呢？是担心师尊会耻笑你么？”鹤芸霜双眼盯着尹小诗的眼睛，面色认真。
“婉儿知错了，婉儿确实有担心，因为被师尊知晓自己连一点功法都不会，而反悔收我为徒。”
尹小诗这句的确是心里话，因为她也想明白了，如果去别的宗门报名，就算自己成功被收入门下，待遇肯定比不上毗卢第一宗门的天音阁，更何况还是内门弟子。
自己几斤几两她还是掂的清的，其他宗门虽然明面上招收外门弟子，可实际真到了宗门里，指不定就被安排去杂役院挑水扫地干苦工了。
况且这具原主的模样长得这么好看，以新人的身份加入那些宗门，大概率会触发‘红颜祸水’这个debuff，怕是会引来不少麻烦。
“哈哈……婉儿呀，看来你是误会师尊我了，师尊之所以想把你收为内门弟子，并不是因为你的修炼资质和修为多高，而是你在山腰处吹奏的那首曲子。”
重新从储物袋内取出一支莹白玉簪，鹤芸霜手法娴熟的给尹小诗佩戴好。
“师尊，既然您如此喜爱那首曲子，那么婉儿就单独给您再吹奏一次吧！”尹小诗露出开朗的笑容，再次取出那支之前在猫公山上用过的白玉笛。
“好啊。”鹤芸霜盘腿坐在一边，目光意味深长的看向尹小诗。
“师尊，你准备好了吗？那我要开始咯！”尹小诗没头没脑的俏皮了一句。
“嗯，开始吧。”鹤芸霜轻轻点头，双眼缓缓合上。
漆黑的夜空中悬着蓝白两轮忽明忽暗的明月，尹小诗立于一块青石上，衣摆随风摆动，纤细修长的手指紧扣着笛孔。
片刻后，当笛音响起，熟悉的旋律再次出现，这次的体验已与先前大有不同。
这里没有林木阻隔，失去了山道行人的喧哗，有的只是夜风刮过耳边时留下的一丝清凉。
当这首《长安姑娘》吹奏过半时，曲调陡然变得凄厉，而尹小诗手中的玉笛也泛出青芒。
“此曲……”鹤芸霜此时已经睁开双眸，宛若琉璃般透亮的眸子里有缕忧愁一闪即逝，“该用九天冰魄丝重新谱过……”
夜风裹着未尽的余音撒入星河，无人察觉，有两道宿命之线正悄然交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