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篝火晚聚
李沐辞能够感觉到，水幕生在压抑着自己的怒火。按理来说作为仙人应当万事萦于心头仍风轻云淡，但今年是苍劲之年，水幕生正因为是仙人反而被影响的更深。
无需怀疑，水幕生若是一念不通绝对会杀了小念。李沐辞还不知道小念做了什么，但应该和自己有关。此时李沐辞甚至在想难道这丫头救自己的方法就是惹怒水幕生让水幕生杀了她换自己的命？
没必要这么麻烦吧，李沐辞心想。呸，小念应该不会这么蠢才对。
“人是你杀的。”
水幕生开口了，像是询问，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肃杀之意。
小念点了点头，并未说话，清稚的脸颊上没有一丝慌乱，像是在承认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李沐辞对小念高看了一眼，联想到昨晚小念短暂的离开，他猜到小念应该是杀了同在监牢的其他人。
水幕生的双眼眯的更紧了，只剩下一条缝，却绽着光，似要将小念给看透。
“你很聪明，知道我的目的和底线，幻术造诣也很高，能骗过我的弟子，不过你低估了一位仙人所拥有的力量，你想要保他，我便成全你，不过不管你有什么计划，我都不会让你成功。”
水幕生丢下这句话后便消失在了雨幕中。
小念这才终于舒了一口气，看来她心里也不是如表面上那般古井无波。
李沐辞道了一声谢，小念回了一个安心的笑，并没有说话。
那边的紫衣青年神情也放松了下来，显然即便他是水幕生的徒弟，但面对这样的师傅压力也不小。
“跟我来吧。”
在路上小念才将真相告诉李沐辞，原来小念早就知道水幕生的祭品需要五人，所以昨晚用幻术去了其他监舍，给他们下了毒，方才毒发，加上李沐辞和小念现在刚好只剩五人。
倘若水幕生不想再等十二年的话，就不会对他们动手，因为离财遗之年只剩七天，而离开幻梦泽来回需要至少半月，会错过苍劲之年和财遗之年交替的第一天。这第一天乃是取宝最佳的一天，能将各种绝地的危险降到最低，像水幕生这般惜命的人，只会在这一天动手，否则他宁肯再等十二年。
小念正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敢肆无忌惮地将那些“多余”的人杀光。
李沐辞听完倒吸一口凉气，虽然和小念相处时间不长，但小念带给他的更多地是一种温柔灵动的感觉，却不知道这丫头竟这么狠，要知道这可是赌命，若是水幕生咽不下这口气或者担心小念会是变数而宁愿再等十二年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不过与此同时却也让李沐辞生出一丝愧疚之情，至于为什么，恐怕只有李沐辞自己知道。
三人很快来到东庭，虽然只是一侧庭院，却并不显得小，回廊穿行于湖面之上，在雨中同水天交相辉映，青石板蜿蜒至庭院尽头，曲径通幽，阁楼错落有致，飞檐翘角上雕着一只只行什小兽，细雨沿着双翼滴落在屋檐上，洒在沟渠当中，一时水幕生。
“自己找一间空房子，另外你们都是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紫衣青年看了小念一眼，交代了一句便离开了。
显然紫衣青年是在警告李沐辞和小念莫要将他们七日后要被血祭的事情告诉其他人，因为若是有人因此选择提前了断的话，水幕生的目的就落空了。
李沐辞和小念当然没这么蠢，要真如此的话，他们也等不到七日后了，暴怒的水幕生当场就会把他们全杀了。
其余三人早就已经在庭院中了，不过都待在自己的屋子里，许是因为下雨，许是因为未知的恐惧让他们选择逃避。
李沐辞寻了里间的一间空房住下，小念选在了他的隔壁。
还有七天时间，应该足够李沐辞恢复伤势并重新修炼了，虽然不可能对付得了水幕生，但总归能多些手段，最主要的是要尽快开启清戒破虚。
夜里，李沐辞听到一阵脚步声，很轻，随后敲门声响起。
李沐辞觉得应该是小念，将门打开，也的确是小念。
“雨停了，他们三个在庭中烤火，你要和我一起过去吗？”
李沐辞看到了不远处的篝火和三道人影，没有拒绝，总归要认识一下。
两男一女，经过简单的交谈，李沐辞对他们也有了大概的了解。
其中一男程景和一女程楠乃是兄妹，出身于一个不知名的小家族。
程景长的比较高大，但是给人一种老实憨厚的感觉，只不过看向李沐辞的眼神有些躲闪，但没有人注意。程楠身材窈窕高挑，有着不似少女的资本，李沐辞不禁瞥了小念一眼，心想难怪叫小～念，倒是惹得小念龇牙咧嘴狠狠瞪了他一眼。
另一位少年名司徒川，生的倒也算俊秀，只是眉眼之间不经意显露出来的高傲之色总是令人心生不悦，仿佛不知道自己是阶下囚一般。
盖因他在几人中的确有骄傲的资本，这司徒川是附近有名的修武世家司徒家族的子弟，要知道司徒家族可是有仙人坐镇的。
不过他虽天赋不错，却因为是旁系的原因并不太受重视，否则紫衣青年也不敢抓来。
其实要说这司徒川运气也是挺背的，原本司徒家族和水幕生之间并没有什么过节，但是后来司徒家的仙人老祖却莫名其妙加入了追杀水幕生的队伍之中，即便水幕生是仙人当时也是对他破口大骂。
这司徒老祖的修为很深厚，在元仙境中走的比水幕生远，并且在一次追击中斩断了水幕生的一截手指，剑气萦绕，久久无法愈合。作为肉身修成仙躯的元仙，时间过去这么久，其实水幕生如今已经完全能够重铸这截手指了，但不知什么原因并没有这么做。
后来经有心人调查才发现原来司徒老祖年轻的时候有过一个姓苏的道侣，后来背叛了司徒老祖和她如今的丈夫好上了，而水幕生奸污了苏姓女子和她丈夫的女儿，使得苏姓女子郁郁寡欢，茶饭不思，于是司徒老祖震怒之下便找上了水幕生。
不得不说这司徒老祖有够奇葩的，虽然时间过去太久很多人都不知道此事，但紫衣青年显然是清楚的，于是为了讨好水幕生，专门抓了一位司徒家的后人，司徒川很不幸成为了这个人，最悲惨的是司徒川对此却全然不知。
三人均有些拘谨，眼睛里的惧色还未散尽，相互介绍完之后都没有再说话，想来是前日水幕生杀人以及今日诸多同伴突然毒发的原因，毕竟他们不知道真相，未知往往才是最令人恐惧的。
“你们都是怎么被抓过来的？我是在这幻梦泽附近的一座小山历练时突然被那紫衣青年抓过来的。”
倒是司徒川率先打破了有些沉寂的局面。
李沐辞和小念同时摇了摇头，李沐辞只说醒来时就已经在这里了，小念则是不愿意说，只有李沐辞知道她是自己进来的。
“我们是在执行家族的商队任务的路上被抓的，而且……”
程景还没说完就被程楠瞪了一眼，程景悻悻地缩了缩头，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众人只当是什么家族秘密，也没有追问。
“你们可知那老…老先生究竟是谁？”小念突然发问，引得李沐辞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见众人都不说话，司徒川则轻笑了一声，招了招手，示意众人凑过来后才低声道：
“我只知道他号水幻仙师，虽然现在低调了，但年轻时可是无恶不作的魔头，我们落到他手里几乎可以说是十死无生了，你们也知道那些人杀的杀，毒的毒。”
司徒川此刻也尽是悲凉之色，原先那高傲的神情倒像是伪装出来自我安慰的。
程景和程楠对视了一眼，眼神中有藏不住的恐惧。李沐辞见状当然也只得假装惊惧，于是看向小念，而小念也是同样的想法，两人默契地对了一眼，差点没有相视而笑。
五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然而非但没有解开疑惑，反而让头顶笼罩的阴云越来越密。
篝火已然快要燃尽了，所有人都知道不会有什么结果了，李沐辞率先起身，小念跟在他身后，各自回了房间，司徒川看了两人的背影一眼，也没有多作停留，程氏兄妹自然也没什么好待的了，程景轻轻吹灭了篝火，便也回了房。
雨后的夜色如皎，柳条上的水珠滴在湖面，泛起嶙峋的波光，却不知是雨滴还是霜露。
……
李沐辞醒来的时候，程景就已经在院子里了，在湖边一拳一拳地打着一株垂柳。程景的修为不高，只有开元巅峰，和程楠一样，但力道却不小。
司徒川的房门开着，但却不见人影，程楠的房间有轻响，像是梳妆的声音。
程氏兄妹和司徒川的房间都是挨着的，在李沐辞和小念的对角侧。
至于小念，的确是一只小懒虫。
不多久，司徒川从外面回来了，只是脸色有些阴沉，也不知道是去做了什么。
他们当然不会知道，司徒川是被紫衣青年叫去清理尸体了。
李沐辞寻了一座亭子，捡了一块尖峭的石头，在亭中的木桌上刻着线条。
直到紫衣青年来的时候，小念才悠悠地从房间里走出来，换了一袭蓝裙，头发乱蓬蓬的，脸上还有红色的睡印，和精心打扮的程楠形成了鲜明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