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叮铃铃，叮铃铃……
山茶花门上的铃铛响了起来，俞年神色有些古怪。往常，这铃铛只会响一下，代表有鬼出入，但今天，却连续响了好几声，绕的俞年心烦。
“喜气鬼！你给我进来！”
俞年言缚一出，从铃铛里就飘出一丝红气，红气飞速上升，来到六楼窗外，顺着窗沿飘了进去，化作喜气鬼的样子。
俞年没好气，“你叽叽喳喳的叫什么？！”
喜气鬼嬉皮笑脸，“姐姐……”
话还没开始说，颜恩迟大声说：“谁是你姐姐？都说了你不许喊姐姐！”
喜气鬼嘿嘿直笑，“要不我直接喊年年。”
颜恩迟更气，“不许！”
喜气鬼也不气，“那就小年，或者俞俞，或者年姐，要不干脆叫女朋友？”
没有一个称呼是让颜恩迟能接受的，他正要开口，俞年说：“叫我小姐。”
喜气鬼笑呵呵的回答，“好的呀，小姐，姐。”
颜恩迟都快要被这喜气鬼气死了。
俞年不理他们，“到底怎么了？你今天这么聒噪。”
喜气鬼摇摇脑袋，脑袋后面的头发飞扬了起来，“使执杖鬼今天又来了。”
俞年疑惑，她并不知道使执杖鬼是什么，但是这个“又”引起了她的注意。
“什么意思？什么叫又？”
“就是上次，您和阴差姐姐抓我前，这使执杖鬼我见过一次。后来，我来到这边，就感觉到了它的气息应该是在这边逗留过，很浅。但刚才，你们送走那个傒囊没多久，我感觉到它就在附近。可我仔细感觉，又不太感觉的到它的方位。”
俞年疑惑，不知道喜气鬼口中的使执杖鬼为什么会在她附近徘徊，是意外还是蓄意？
“这鬼是什么鬼？”
喜气鬼摇头，我不知道，我没去过地府，只是听说过。
俞年点头，表示知道了，“你去吧。”
喜气鬼笑眯眯的，“好嘞，小姐，姐！”
俞年：……
颜恩迟委屈巴巴的喊了一声：“姐姐。”
俞年笑，“你委屈什么？不能只让你一个人喊我姐姐吧？你看你同学也是喊我姐姐的。”
颜恩迟还是委屈，心里想：所以我才不愿意让他们见到你。
俞年看着颜恩迟委屈巴巴的小眼神，安抚着，“行吧，以后别人喊我姐姐的时候，我一定言辞坚定的拒绝，可以吧？”
颜恩迟点头，“除了小赫和我，别人都不行。”
俞年撇嘴，占有欲比俞赫那个小孩子都强。
颜恩迟收敛神色，担忧的问：“姐姐，这使执杖鬼是什么鬼？”
俞年摇头，她也不清楚，“我不知道，但如果是冲着我来的，它总会露面的。如果是冲你来的，你一定要及时呼唤我。”
颜恩迟点头。
“还有不久，你就高考了，这段时间，林凡和李阳，还有你，都不会再出问题了。”
颜恩迟不理解，俞年为什么会单独提了那两个人的名字，但还是乖巧的点点头。
只有俞年知道，他的言缚对颜恩迟无效，但是对其他人有效。主要是他身边的人都能应验言缚，就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果然，颜恩迟在未来的不到半年的时间里，都平平静静的按部就班的上学，放学，复习，考试。好像之前遇到的那些光怪陆离的事情都是一场梦。要不是颜恩迟每天依旧能看到塔楼里的家人，他都怀疑自己是梦里的一部分。
可是，俞年却在去云南采茶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她想见，却又不想见的人。
远处山巅上，下着很多彼岸花，天边一轮血月，衬得彼岸花更加美丽。
“孟婆。”
俞年站在孟婆不远处，抬手想要去接住彼岸花，只见彼岸花穿过她的手掌，落在了地上。
“你，和那孩子还好吗？”
俞年一点都不意外她说的是谁，“嗯，很好。”
孟婆转身，面对着她，脸上露出悲悯的神色，“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死。”
俞年笑了，“我想我在九百多年前就已经死了吧。”
孟婆说：“你确定你已经死了？死亡，是归去，是身死道消。你过了九百多年，难道还不知道你为什么还在人间吗？”
俞年忍不住大声反驳，“我自然是知道的！可那时候，我明明就站在奈何桥边，只要你给我一碗孟婆汤，我就可以轮回！可是你没有给我！”
孟婆摇头叹息，“因为你的孟婆汤，我熬不出来。”
俞年震惊，她一直以为是孟婆不愿意给，今天才知道是孟婆给不出来？
“什么意思？”
孟婆无奈，“每个人死后的孟婆汤都是不一样的。病死的是一碗白汤，里面是健康；老死的是一碗黄汤，里面是长寿；冤死的是一碗红汤，里面是真相……你的汤，是黑的，什么都没有。我给不出来，自然不能放你归去。让你回来，是让你找到你为什么死，想要什么。所以你找到了吗？”
俞年瞳孔放大，她知道，她已经知道了。
“可，我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不能……”
“你虽然知道了，但是你真的放下了吗？九百多年的怨气，你消了吗？你真的，渡人又渡己了吗？”
俞年知道，她没有。她不说话，只是倔强的看着孟婆。
“你以为，你这样是我的安排，其实都是你们自己的选择。你选择不去轮回，你想要找到你死的原因，所以我给不出属于你的孟婆汤。你以为俞长乐带着记忆轮回几世是我的安排，其实是他选择带着记忆想下一辈子再做一次你的哥哥，生生世世不能做你哥哥，生生世世带着记忆。折磨你们的不是我，不是天意，是你们自己。一切缘法，在于己心，孩子，你明白吗？”
俞年的双眼滚出血泪。
孟婆心疼的看着她，“孩子，你的选择造就了你自己。你身上发生的一切遭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你懂了吗？”
俞年脑子里犹如洪流，她下意识张口：“所以，颜恩迟也是我的选择。”
孟婆点头，“如果，你不死，死的就是他。”
俞年大惊，“什么意思？”
“你没发现吗？自从遇到了你，他已经在死亡边缘徘徊了好几次了。因为他本不该出现，是你给了他活一次的机会。但是上天是公平的，你和他，只能有一个活着。”
俞年嘲讽的笑，“公平？那俞家有什么错？凭什么会因为阴暗手段全家覆灭？我和哥哥有什么错？凭什么我们要死在外邦？公平？老天待我们从来没有公平过！”
孟婆摇头，“你还是没懂。多说无益，你还是尽快化怨，尽快归去吧。那孩子，我很喜欢。”
孟婆说完，就消失在原地，原本的彼岸花雨也不见了，血月变成了明月。俞年站在山顶，一口郁气无法消散。
也就是说，只要她真的死了，颜恩迟就能活着。
多讽刺？虽然早就知道他会是他的归处，明明还想过能够快乐一段时间，竟不知道他们之间会是这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