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危兆乍现影
暮色里的枫树林浸着蜜糖般的暖光，苏瑶踮脚把桂花糕掰成小块喂给树梢的松鼠。
林羽背靠青石看她裙摆扫过满地红叶，少女脖颈处浮动的碎金是夕阳穿过他指缝时漏下的温度。
他摩挲着口袋里微微发烫的掌心，那道暗纹在无人处蜿蜒出灼人的痒。
“林羽哥要不要尝尝？“苏瑶突然转身，沾着糖霜的指尖戳到他鼻尖。
她发间落着三两点桂花，笑起来时眼尾沾着枫叶的胭脂色。
林羽仓促抬手去接，风衣袖口滑落的刹那，暗纹像感应到什么似的突然收缩，在他腕骨处拧出朵黑莲。
玄风大师就是在这时踏着满地松针走来的。
老道袍角垂着的五帝钱叮咚作响，惊飞了偷吃糕屑的灰雀。“西南角的引魂铃昨夜震碎了三枚。“他说得轻描淡写，手里却攥着半截焦黑的铜片，边缘泛着类似林羽掌心暗纹的幽光。
紫炎尊者来得更晚些。
他披着满身星斗推开花厅木门时，水晶吊灯突然暗了暗。
男人烧伤的手掌拂过鎏金烛台，龙虎刺青游走间，十八支蜡烛同时蹿起靛蓝火焰。“不是根基受损。“他屈指弹飞灯罩上凝结的霜花，“倒像是有什么在蚕食结界。“
林羽半夜独自穿过回廊。
月光在彩绘玻璃上流淌成银色溪流，他摊开手掌任暗纹在腕间游走。
阴阳罗盘的指针突然疯狂旋转，惊醒了蜷在窗台的阿福。
黑猫炸着毛跳上书架，撞翻了装着千年沉香的檀木匣——本该固若金汤的结界，此刻正渗出蛛网状的裂纹。
“你闻到了吗？“苏瑶把脸埋进他后背时还带着桂花香，少女温热呼吸拂过他僵硬的肩线，“东南角的槐树突然开花了。“她摊开的掌心里躺着朵半透明的花苞，月光下能看清脉络里流动的幽蓝液体。
玄风大师在黎明时分布下七星阵。
桃木剑插进祭坛裂缝的瞬间，地底传来婴儿啼哭般的嗡鸣。
紫炎尊者掌中龙虎腾空而起，却在触碰结界时化作漫天金粉。
林羽看着那些光点坠入自己掌心，暗纹突然暴长寸许，在他手背绽开朵带刺的曼陀罗。
“不是战斗的余波。“紫炎尊者用烧伤的手指蘸取林羽腕间渗出的血珠，殷红液体在瓷盏里凝成不断变换的卦象，“倒像是......“他未尽的话被苏瑶的惊呼打断。
少女怀里的八卦镜正倒映出诡异画面——本该圆满的月轮，边缘爬满了细小的齿痕。
林羽在次日黄昏抓住了那缕异动。
当时他正帮苏瑶修理被灵力震歪的罗盘，工具箱里突然传来玉蝉的尖啸。
阴阳罗盘的磁针在玻璃罩里撞出火星，最终定格在东北方的枯井。
他们赶到时，井沿的青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成灰白。
“就像有谁在抽取地脉灵气。“玄风大师将五帝钱抛入井中，铜币尚未触水就化作齑粉。
紫炎尊者掌心的龙虎刺青突然发出低吼，男人猛地按住林羽肩膀：“你今早换药时伤口是不是愈合得更快了？“
苏瑶踮脚拂去林羽发梢的井边草屑，指尖无意擦过他耳后肌肤。
少女突然僵住——那片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快速游走，转眼消失在他领口深处。
她装作整理他衣领，趁机将追踪符塞进衬衫第三颗纽扣，符纸贴上他心口的刹那，八卦镜在背包深处发出蜂鸣。
“或许该试试现代手段。“当玄风大师第七次占卜出空卦，苏瑶突然把桂花糕咬成月牙形状。
她扯着林羽袖口晃了晃，眼睛亮得像是藏了星星的湖面，“记不记得上个月所里新到的那个......“
夜风卷走她后半句话，却送来井底诡异的呜咽。
林羽腕间的暗纹突然发烫，烫得他险些握不住苏瑶的手。
少女腕上的红豆链子被震断，朱红珠子滚落井口的瞬间，所有人都看见那些圆润的红珠在半空凝成箭头，齐刷刷指向林羽剧烈起伏的胸口。
苏瑶咬断的桂花糕屑簌簌落在青石板上，她拽着林羽的袖子突然踮起脚尖：“那个灵能频谱仪！
上个月所长不是说能监测异界能量波动吗？“少女说话时睫毛沾着细碎糖霜，月光把她的影子揉成井边摇晃的竹影。
玄风大师正用桃木剑挑开井沿褪色的青苔，闻言突然将五帝钱抛向半空。
铜币在月光下翻出诡异的阴面卦象，老道灰白的长须被夜风掀起：“戌时三刻，东南巽位。“
回程时石板路渗出细密水珠。
紫炎尊者走在最前，烧伤的手掌托着团靛蓝色火焰，火苗里不时闪过类似结界裂纹的纹路。
林羽腕间的暗纹突然收缩，疼得他差点撞上转角突然出现的槐树——本该在东南角的那株古木，此刻竟拦在事务所后巷。
“结界被扭曲了。“玄风大师用剑鞘拨开垂落的槐花，雪白花瓣落地的瞬间突然燃起幽绿磷火。
苏瑶下意识往林羽身边靠了靠，腕间的备用红豆手链发出细碎碰撞声。
阴阳事务所的朱红灯笼全部熄灭。
林羽按住突然发烫的暗纹，看着紫炎尊者掌中火焰骤然蹿高三尺。
靛蓝火光照亮门廊上褪色的符咒，那些朱砂符文正在像融化的蜡油般向下流淌。
“退后！“林羽突然扯住要上前的苏瑶。
少女的蝴蝶结发卡擦着他下巴飞过，他闻到她发间残留的桂花香混着淡淡的符纸焦味。
几乎是同时，门廊雕花突然迸出数十道银针，钉入他们方才站立的地面时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嘶响。
紫炎尊者烧伤的手指在空中划出龙虎图腾，火焰幻化的猛兽撞开大门的刹那，十八盏长明灯齐刷刷爆出火花。
林羽看着自己映在彩绘玻璃上的影子突然扭曲成双头蛇的模样，腕间暗纹突然暴长，顺着小臂爬上脖颈。
“西南库房！“苏瑶突然指着屋檐惊呼。
她背包侧袋的八卦镜正倒映出库房窗户——本该锁着三十六道封印的雕花木窗，此刻像被无形的手缓缓推开，露出里面翻涌的黑雾。
玄风大师的七星步在青砖地面踏出火星，老道甩出的符咒却在触及黑雾时瞬间碳化。
林羽感觉心脏突然被什么攥住，暗纹蔓延处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他抢过苏瑶手里的罗盘，发现磁针正疯狂指向自己剧烈起伏的胸口。
“让我来。“紫炎尊者突然按住他肩膀。
男人掌心的龙虎刺青游走到林羽皮肤上，却在触碰暗纹的瞬间发出烙铁入水的滋响。
林羽闷哼着撞上门柱，看见自己腕间渗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箭矢形状，直指库房深处。
破门而人的瞬间，林羽闻到了熟悉的沉香味——本该锁在檀木匣里的千年灵物，此刻正混着血腥气在空气里发酵。
二十八个保险柜全部洞开，装着法器的锦盒像被抽干生命力的蝉蜕般散落满地。
“频谱仪还在！“苏瑶的白色小皮鞋踩过满地符纸残片。
她踮脚去够架子顶端的青铜匣时，马尾辫扫过林羽紧绷的下颌。
少年突然瞳孔骤缩，暗纹化作黑绫缠住少女腰肢将她拽回——一道血刃擦着她耳际划过，斩断三根发丝钉入墙壁。
黑影是从八卦镜里钻出来的。
玄风大师掷出的桃木剑刺穿镜面时，林羽看清那东西没有五官的脸庞上浮动着类似自己暗纹的图腾。
紫炎尊者的火焰追着黑影掠过博古架，那些传承百年的法器突然像活过来般纷纷弹开盒盖。
“坎位！“苏瑶把频谱仪贴在胸前翻滚躲避。
她抛出的朱砂粉在空中凝成血色罗网，却捕捉到黑影分裂成七道残像。
林羽腕间的暗纹突然发出共鸣般的震颤，疼得他单膝跪地时瞥见黑影心口闪着和自己相同的曼陀罗印记。
追逐战撞开了地下室的暗门。
紫炎尊者的火焰照亮墙壁上密密麻麻的符咒，那些朱砂符文此刻正像血管般鼓动。
黑影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笑声，纵身跃入地面突然浮现的阵图。
林羽的阴阳罗盘脱手飞出，磁针在青铜底盘上刮出火星。
他伸手去抓阵图中漂浮的古籍残页时，暗纹突然像活物般缠住他的手腕。
阵图爆发的青光中，所有人都看见少年被掀飞的瞬间，腕间绽放的曼陀罗与阵图中央的图腾完美重合。
苏瑶的追踪符在此时自燃。
少女扑过去接住下坠的林羽时，发现他耳后皮肤下游走的黑线正组成古老文字。
玄风大师用镇魂铃压住阵眼波动的灵气，老道的声音第一次出现裂纹：“这阵法在吸食他的......“
紫炎尊者突然撕开左袖。
男人整条手臂的龙虎刺青腾空而起，却在触碰阵图的刹那化作金粉没入林羽心口。
少年在昏迷中攥住苏瑶的衣角，腕间暗纹顺着相触的肌肤爬上少女手腕，在她掌心开出一朵带刺的曼陀罗。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破碎的窗棂，阵图已经消失无踪。
只有林羽白衬衫第三颗纽扣上，苏瑶偷偷贴的追踪符化作了灰烬。
玄风大师用剑尖挑起地面残留的阵图粉末，老道布满皱纹的手突然颤抖——那些闪着幽光的尘埃，正在太极图上拼出半枚曼陀罗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