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墨城骨锈蚀青史

渝州城外的山道覆满青苔，李昭阳掌中龟甲裂纹渗出的血锈，在晨光中凝成墨家机关城的兽首图腾。慕容雪的马蹄踏碎溪涧薄冰时，惊起的寒鸦羽翼下竟坠出漠北行军图残片——图中标注的狼骑兵突袭隘口，正与二十年前药王谷惨案当夜的星象位移暗合。

“这山路上的机关冢，可比活人凶险百倍。“引路的瘸腿铁匠忽然驻马，手中烟斗叩击的山岩发出空响。李昭阳的生死瞳窥见岩缝深处锈蚀的青铜齿轮，纹路竟与璇玑玉衡副枢完全一致。当第三缕山风掠过耳际，岩壁突然坍陷出幽暗甬道，腐尸气混着十二峒虫窟特有的血灵芝腥味，将众人衣袂染成靛蓝。

甬道尽头的青铜门乍现时，慕容雪腕间银铃无风自鸣。门上饕餮纹的獠牙间隙，嵌着三百六十枚刻满《乙巳占》残篇的骨钉——钉尾缠绕的傀儡丝延伸至地底深处，绷紧的丝线正以昭武九年的风雪呜咽为律颤动。李昭阳挥刀斩向第七枚骨钉时，刀锋劈落的铜绿里浮出父亲临终手势的暗语：“墨城非城，乃人傀炉“。

“好个药王谷的狼崽子！“青铜门后炸响的冷笑裹着内力震碎三盏壁灯。黑影中走出的独眼老者手提血淋淋的墨斗，线轴上缠绕的并非墨线，而是九幽教炼制的活人筋脉。当他甩出墨斗击向慕容雪心口，飞溅的毒血在空中凝成“荧惑守心“凶兆——星图轨迹竟与李昭阳怀中狼符裂痕走向完全重叠。

药囊中的雄黄粉凝成霜刃的刹那，整座甬道突然按洛书轨迹移位。李昭阳踏着坠落的机关残件跃至穹顶，袖中金针循三才位刺入老者玉枕穴——针尖触及皮肤的瞬间，对方后颈浮现的药王谷叛徒刺青令他瞳孔骤缩。那枚赤蛇衔尾的图腾，分明与二十年前父亲书房暗格中的追杀令拓本分毫不差。

“墨家锻骨为城，炼魂为械，李公子可还喜欢这份见面礼？“老者撕开人皮面具，露出布满苗疆金蚕烙的脸庞。他踹开的暗门后，三百具身嵌墨家机括的活人儡正在血池中挣扎——那些被齿轮贯穿琵琶骨的工匠，喉头金针封穴处已孵出情蛊虫卵。最末那具人儡抬头嘶吼时，李昭阳的生死瞳窥见其舌苔上的咒文，正是渝州城幽冥引剧毒的解毒配方。

慕容雪的软剑刺穿血池铁链时，剑锋搅动的毒浪里浮出半卷《神农本草经》。缺失的第七篇文字竟用活人儡脊血书写在穹顶，经书边缘批注的“以毒攻天“四字，笔锋与药王谷灭门夜的血书偈语如出一辙。当地脉第三十六次震颤传来，李昭阳咳出的神农血突然逆流成符，在血池表面腐蚀出十二峒虫窟的全息地图——密道尽头的祭坛上，赫然摆放着袁天罡测算天劫用过的浑天仪残件。

卯时的日光照透山体裂缝时，青铜门轰然闭合。李昭阳劈开最后一具活人儡的胸腔，其心脏位置藏着的非是血肉，而是刻着“昭武九年腊月廿三“的突厥龟甲。慕容雪在血池底部拾起的断剑残柄上，漠北密文篆刻的“天狼噬月“预言，正随着地脉怨气的翻涌逐渐染成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