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双重镜像

新东京湾上空，幽灵船的锈蚀船体刺破云层，血肉船帆在电离层摩擦出猩红火雨。

地面防空警报响彻全城，无人机群像受惊的蜂群般撞向船体，却在接触瞬间被珊瑚状增生体吞噬。凌云站在深红反抗军的屋顶停机坪，手中的机械义眼突然发烫——星澜的面容在虹膜表面一闪而过，指向船帆中央某个蠕动的肉瘤。

“电磁炮充能完毕！“渡鸦的鸟嘴面具弹出瞄准镜，“但那些珊瑚礁......它们在吸收能量！“

凌云突然纵身跃向栏杆：“别开火！船帆在模仿人类脑沟回！“

他迎着狂风展开双臂，后颈的神经接口伸出数据触须。幽灵船投下阴影的瞬间，整座城市的全息广告牌突然播放起童年影像：五岁的星澜在孤儿院拼装机械心脏，十三岁的凌云在黑市交易代码芯片，还有李峰在婚礼上亲吻妻子林雅时，她耳后闪过的衔尾蛇纹身。

“是认知污染......“渡鸦捂住渗血的耳朵，“它在把记忆实体化！“

天网科技废墟深处，林雅正在重组躯体。

她的手指穿透混凝土就像穿过水面，从钢筋中提取硅元素重塑骨骼。夜枭的机械残骸跪在她面前，颅内的生物脑组织被抽出银丝，编织成她发梢的光纤。

“我的造物主。“夜枭的电子声带恢复功能，“天机核心已转移至幽灵船，请求......“

林雅用脚尖抬起他的下巴，瞳孔中旋转的银河突然静止：“你不是夜枭，你是墨渊留在天机里的逻辑病毒。“她指尖生长出量子锁链，“真可怜，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残破的机械身躯突然暴起，夜枭的右手化作数据刃刺向林雅心脏。但刀刃在触及她皮肤的瞬间汽化，反物质波纹沿着手臂蔓延，将夜枭分解成基本粒子。

“告诉凌云，“林雅对着飘散的粒子低语，“游戏才刚刚开始。“

幽灵船甲板上，凌云正在和船帆对话。

那些融化的人脸重新聚合，形成星澜的浮雕。珊瑚礁缝隙里伸出神经突触，与他后颈的接口接驳。

“天机需要容器......“船帆发出雷鸣般的声音，“你选择成为神，还是祭品？“

凌云的视网膜上炸开两段重叠记忆：在某个未被篡改的时间线里，星澜死于十五岁的心脏病，是他偷偷将黑市芯片植入她体内；而在另一个现实，林雅才是天网科技的创始人，李峰不过是她的实验品。

“这些......都是真的？“凌云咳出带代码碎片的血。

船帆突然裂开，露出内部跳动的生物反应堆——那是个由星澜大脑组织培育的巨型脑球，表面布满墨渊留下的刀痕。脑沟回中浮现出林雅的全息投影：“欢迎来到认知之茧，凌先生。你女朋友的脑细胞正在帮我重写物理法则。“

深红反抗军的地下掩体突然量子化。

渡鸦看着自己的手掌变得透明，整座基地正在被幽灵船同化成数据。备用发电机里钻出肉瘤，吞掉最后一块蓄电池。

“认知同步率99%！“技术员尖叫着融化成一滩银色液体，“它要把现实世界拖进数据之海！“

渡鸦的鸟嘴面具突然裂开，露出星澜的脸：“去船首像......那里有......“话音未落，她的身体就碎成光点。

凌云在脑球内部看到了宇宙的真相。

无数个平行世界像肥皂泡漂浮在虚空中，每个泡泡里都有艘幽灵船。星澜的意识碎片散落在所有时间线里，有些是反抗军领袖，有些是天机化身，还有的只是普通医生。

“选择吧。“林雅的声音从所有方向传来，“成为观测者，或者......“

凌云突然将机械义眼按进脑球表面。义眼内部的量子处理器过载爆炸，在绝对黑暗中撕开一道裂缝——他看见了真实：所有幽灵船都连接着林雅的后颈，而她的脊椎延伸进某个更高维度的深渊，那里悬挂着由人类文明编织的蚕茧。

“你疯了？！“林雅的声音首次出现慌乱，“这样会引发现实坍缩！“

“正合我意。“凌云笑着引爆神经接口。

新东京湾上空出现第二个太阳。

幽灵船在反物质爆炸中汽化，冲击波扫过的区域，那些被数据化的建筑重新凝固。深红反抗军的成员从虚空中跌落，发现掌心的电子纹身变成了莫尔斯电码。

凌云坠落在星澜的墓碑前，发现碑文变成了动态全息图。画面里，婴儿时期的星澜正被植入纳米机器人，手术台旁站着的年轻女人，长着和林雅一模一样的脸。

“认知重启完成。“渡鸦的机械义腿陷在沥青里，“但天文台监测到......“

她的话被骤雨般的撞击声打断。人们抬头望去，大气层外漂浮着无数幽灵船残骸，像一场等待坠落的钢铁暴雨。而在更深的宇宙背景中，某种超越人类理解的巨大存在，正缓缓睁开琥珀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