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时间的囚徒

林若溪和阿树在浓雾中狂奔，脚下的龟裂地面像随时会塌陷。身后影子的尖叫声越来越近，尤其是那个高大的修钟匠身影，步伐沉重而坚定，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若溪紧握金属棒，手心满是冷汗。她回头瞥了一眼，看到修钟匠的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模糊的光，像被时间抹去的痕迹。

“别看！”阿树一把拉住她，“看久了会被它们拉进去！”

“拉进哪儿？”若溪喘着气问，可阿树没回答，只是拉着她继续跑。雾气中隐约浮现出一座石桥，桥下是无底的黑暗，像裂缝的深渊。他们冲上桥，脚步声在石面上回荡。影子们停在桥边，像被无形的墙挡住，只能发出愤怒的低吼。

若溪靠着桥栏喘气，心跳还未平复。她看向阿树，“它们为什么不追了？”

阿树盯着桥下的黑暗，“这儿是裂缝的边界。它们只能在雾里活动，过不了桥。”他顿了顿，补充道，“暂时过不了。”

若溪皱眉，低头看向桥下。黑暗中隐约有光点漂浮，像无数破碎的时钟指针。她拿出相机，对着桥下拍了一张。屏幕上显示出一片扭曲的画面，光点连成线，像一张巨大的网。她喃喃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时间的碎片。”阿树低声说，坐在桥边，双手抱膝，“钟声把时间撕碎了，扔在这儿。我们是被困住的囚徒。”

若溪蹲下来，盯着他，“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爸告诉你的？”

阿树摇头，“我进来后才明白的。这儿的时间不连贯，像拼图乱了序。你会听到过去的声音，看到未来的影子，可没有现在。”他指了指雾中的修钟匠身影，“那是他的一部分，十年前的他，被裂缝吞了。”

若溪感到一阵寒意。她拿出背包里的笔记本，翻到阿树父亲的日志，读出那句“时间不对”。“他写的这些，是不是在警告我们？”

阿树点头，“他想修好裂缝，可他没成功。钟声是触发器，每次响，都会撕开更大的口子。”他看向若溪，“你敲的那一下，把我爸的一部分放出来了。”

若溪愣住，脑子里回想起在钟楼敲钟面的那一刻。“你是说，我把他变成了那样？”

“不是你。”阿树苦笑，“是裂缝。它把人拆开，散成碎片。我爸在那儿，我在这儿，还有更多的他漂在别处。”

若溪沉默了一会儿，拿出老太太给的镜子。“那这个呢？她说镜子是门，能不能带我们出去？”

阿树接过镜子，盯着镜面。里面映出他的脸，却多了几道裂痕，像玻璃碎了。“镜子是进来的路，可出去的路被锁了。钟声是钥匙，但用错了会更糟。”

若溪皱眉，“那怎么办？我们不能在这儿等死。”

阿树没回答，只是站起身，走向桥的另一端。若溪跟上去，发现桥尽头是一片空地，中央立着一座巨大的钟，模样和钟楼里的铜钟一模一样，只是更大，钟面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号，像无数重叠的时针。

“这儿是裂缝的中心。”阿树低声说，“我爸说过，只要修好它，就能关上门。”

若溪走近钟，伸手触摸钟面。冰冷的金属传来一阵震动，像有生命。她拿出金属棒，对着钟面敲了一下。“铛——”声音低沉而悠长，钟面上的符号开始发光，雾气中的影子发出尖叫，像被激怒。

“你疯了！”阿树一把拉住她，“别乱敲！”

“可你说要修好它！”若溪挣开他的手，“如果不试，我们永远出不去！”

阿树盯着她，眼底闪过一丝绝望。“你不懂。修它需要代价。”他顿了顿，低声说，“我爸试过，他把自己敲进了裂缝。”

若溪愣住。她看向钟面，光芒渐渐散去，符号重新暗淡。她低头看向金属棒，突然发现上面的刻度在动，像时钟的秒针。她试着转动棒子，刻度停在一个数字上——“10”。

“十年前？”她喃喃道，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她举起镜子，对准钟面，低声说：“如果钟声是钥匙，镜子是门，也许我们得回到起点。”

她用金属棒再次敲钟，这次的节奏模仿钟楼的钟声——“铛、铛、铛……”每敲一下，钟面上的光就亮一分，镜子里的漩涡重新出现。她感到一股吸力，回头看向阿树，“跟我走！”

阿树犹豫了一下，最终点头。两人同时跳进漩涡，身体被撕扯的感觉再次袭来。

落地时，若溪发现自己站在钟楼里，可周围的一切都不对。墙壁崭新，地板干净，铜钟闪着金属光泽，像刚铸好。她低头看手机，屏幕显示：“2015年3月4日，23:58”。

“十年前……”她喃喃道，转头看向阿树，却发现他不见了。她喊了几声，没回应。她举起镜子，镜面映出一个男人的身影——穿着工装，手里拿着一把工具，正是修钟匠。

“你是谁？”若溪问。

男人转过身，露出清晰的面容，和阿树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更成熟。他低声说：“我叫林远。你不该来的。”

若溪愣住，“你是阿树的爸爸？”

林远点头，“可你不该在这儿。这是我的时间，不是你的。”他顿了顿，指着铜钟，“我得修好它，不然裂缝会吞了一切。”

若溪脑子里一片混乱。她想问更多，可钟声突然响起——“铛！”震得她头晕目眩。林远猛地转身，冲向铜钟，用手里的工具敲击钟面。钟声越来越急，空气开始扭曲，像裂缝在扩张。

“别敲！”若溪喊道，可林远没停。他回头看了她一眼，眼底满是绝望，“这是唯一的办法。”

就在这时，一道强光从钟面爆发，林远被吸进光中，消失无踪。钟声停了，若溪感到脚下一空，整个人坠入黑暗。

再次睁眼，她发现自己躺在钟楼的地板上，周围是熟悉的锈迹和藤蔓。手机显示：“2025年3月5日，00:01”。她回到现在，可阿树和林远都不见了。

她捡起掉落的镜子，镜面映出一个模糊的影子，低声说：“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