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烬冠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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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顺势挑拨

煤渣右手扒着木筏,半个脑袋藏在黑暗里,像条潜伏在岸边的鳄鱼,随时准备冲上来施展死亡旋转。

然而,维克托特手中的匕首散发着无形的警告。那寒光森冷的刀刃仿佛恶龙的獠牙,冲他无声咆哮。

虽然煤渣手里没有武器,但他对自己有着绝对的自信。

他坚信,自己有能力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用任何方法弄死404。

可是,他不想让自己受伤。

只要近身搏斗,404手里的匕首肯定会疯狂乱刺。

运气好的话,自己身上多几个伤口;运气不好,容易被捅死。

“小子,我记住你了。”煤渣一边说,一边从袖子里摸出铁片,稍稍用力便将绑石头的绳子割断了。

旁边的死尸瞬间脱困,调皮的在水面上跃动几下,显得格外生动活泼。

“谢谢你记住我,我应该感到荣幸吗?”维克托特讽刺道。

煤渣感觉脑袋疼疼的,听404说话完全是一种折磨。如果有机会,他真想钉死404的嘴,让这个讨厌的声音永远消失。

发胀的死尸被推上木筏,全身上下黑糊糊的,面庞已经无法辨认。

他身上的衣服被撑得圆鼓鼓的,金丝刺绣在昏暗的灯光里若隐若现。

“看起来是个富人。”维克托特忍着恶心,解开尸体上紧绷的衣扣,怀表和钱包瞬间引来煤渣贪婪的目光。

他舔舔嘴唇,提醒道:“404,别忘了,你只能挑一件东西。”

“放心吧。除了怀表,他身上的其他东西都归你。”

维克托特将固定在扣子上的金链解下,然后把怀表拿在手中。他冲煤渣点点头,示意后者可以对死尸动手动脚了。

这是一枚标准尺寸的怀表,金色表壳刻有经典麦穗纹和防滑凹槽,表冠处镶嵌着石榴石。

飞轮盯着它,似乎想起了什么。

“你认识?”

“这是猎用怀表,通常用于户外打猎。正常情况下,这种怀表不会镀金,除了某个大腹便便的群体。”

“商人?”维克托特猜测道。

飞轮点点头,扫过尸体,“他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钱包也还在,看样子是被人毒死的。”

“要报告给市政厅吗?”

“别天真了,404。维勒弗瑞每天有几十人失踪,难道市政厅要对每一个人立案调查?”

他的语气冷漠又现实:“晚上把他们带回去,然后推进炉子烧掉,这样就算重回圣光怀抱了。”

“这……”维克托特心中涌起一股寒意,对这个世界的残酷有了更深刻的感知。

他轻轻掀开鎏金表盖,白色珐琅表盘上的黑色数字清晰可见。蓝色指针停在11:47,防尘玻璃下的齿轮机芯依然在规律运作。

在表盖内侧,有一张全家福。

照片里,身材胖硕的商人站在高楼下,旁边的妻子怀里抱着一个婴儿,手里牵着金发少年。

“唉,好可怜的怀表啊。”维克托特轻声叹息,“主人都死了这么多天,它还没忘记自己的工作。”

“沉默寡言只会干活,你是个好员工。”

“看在你这么努力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收留你,让你继续为我工作吧。”

飞轮身体晃了一下,他没想到,人的脸皮竟然可以厚到这种程度。

大家都是清道夫、秃鹫,你在这里装什么慈善家。

他们费力把尸体送进焚烧炉,这些遗物理应是自己的劳务费。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的两个同伴都是奇葩:一个是沾沾自喜的愚蠢,另一个是人小鬼大的狡猾。

“破怀表有什么用?看看,这才是真正的好东西。”煤渣故意提高声音,朝404炫耀:“这是双排外套;这叫马甲,认识不?”

维克托特扭头看去,不到3分钟,尸体竟然被煤渣扒光了。

他像充气的大娃娃,肥胖的肚子如同怀了六胞胎。黑青色血管如同蛛网,遍布全身上下。稍微多瞅一眼,就让人感到生理性不适。

“你知道钱包里有什么嘛?”煤渣咧着大嘴、拉开锁链,几十枚金索里应声掉落。

他的笑容贪婪又欠揍,还透着一股傻乎乎的可爱,“这么多钱,你没见过吧?”

“404,你今天让老子很开心。”他学着瓦格纳的口吻,像丢垃圾一样把钱包丢过来,“这钱包老子赏你了,里面还有几张纸,拿去擦屁股吧。”

维克托特正想把钱包砸过去,突然间,他瞥见夹层里的金光。

“这些纸不对劲。”他抽出来一看,它们压根不是什么纸,而是印有复杂花纹的金色钞票。

“黄金券。”飞轮撇撇嘴,暗骂一声白痴。

“煤渣,你亏大了。”他再次挑拨,“那是黄金券,可以在银行兑换几百金币。而且,刚才的怀表也价值不菲。”

“感谢我们亲爱的煤渣先生。”维克托特按着胸口,装出一副感激的样子,赞颂道:“他是整个净化所最慷慨的人。”

“为了不辜负煤渣先生的好意,我只能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谢谢慷慨、聪明的煤渣先生。”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真诚,但每个字犹如钢针,深深刺痛煤渣的心。

“你,你……”煤渣被气得声音颤抖。

“情绪激动容易伤身。”维克托特笑得很开心,他很享受对方气急败坏的样子,“大不了,其他尸体我不跟你抢了。”

“404,咱们走着瞧!”煤渣愤怒地丢下这句话。

维克托特耸耸肩,朝飞轮做了个无所谓的表情。

离开沸腾井后,煤渣的注意力全在那套军装上。

他心里清楚,如果不是煤渣分心,这具泡发的商人尸体根本轮不到自己。

既然在正常情况下,自己争不过他俩。那么,何不顺势而为,挑动煤渣的贪婪与冲动。让他在针对自己的时候,把飞轮的那一份也抢走。

在实打实的利益面前,所有的感情和羁绊都要往后稍稍。

只要煤渣霸占了所有尸体,他和飞轮之间一定会产生矛盾。

要么,飞轮对他的行为感到不满意,让他分出部分尸体;要么,飞轮选择忍下来,可煤渣会到此为止吗?

维克托特相信,一旦煤渣发现飞轮退让,他就会进一步挑战对方的领导地位。

即使煤渣没这个想法,维克托特也可以让他有。

毕竟,只有他们两个争斗起来,自己的处境才更安全、自己的倾向才更有价值。

果不其然,在剩下的路线里,煤渣犹如打了兴奋剂。

他双眼瞪得像铜铃,脑袋像雷达一样转来转去。他用手里的工具,检查着所有疑似是尸体的东西。

“我的!”

“这个也是我的!”

……

飞轮不得不出声提醒,“煤渣,木筏要沉了!你不能连死狗都搬上来,适可而止。”

“凭什么?”煤渣反驳道,“地下管道里的尸体都要带回去焚烧,这是大人的命令。”

“那也不是一次性全送回去。你这样做,让之前负责17号线的人怎么想?”

“他们怎么想,关我什么事。”

……

维克托特嘴角微微上扬,没错,就是这样!你们吵得越激烈,我就越安全。

最终,在飞轮的呵斥声中,煤渣不情愿的妥协了。他不得不把穷鬼和动物尸体丢下来。

“看什么看,他们都是我的。今天不行,明天再把他们带回去。”

“你要敢打他们的主意,我把你的手剁下来!”煤渣冲着404,发出严厉警告。

他不敢冲飞轮发火,还不敢教训404吗?

维克托特连忙摆手,笑道:“我对尸体没有兴趣。”

“别吵了。”飞轮指着墙上的梯子,“隧道就在前面,你们跟着我。”

维克托特跟在两人身后,来到长着荧光绿菌的隧道。

破损的栅栏下,鱼鳃、碎鳞、青黑色内脏堆积如山,它们在铜红色的夕阳中,折射出菱形光斑。

绿头苍蝇嗡嗡作响,腐肉在阳光下翻涌着乳白色的珍珠浪潮。走近细看,才知道这是蛆虫孵化池。

腥咸刺鼻的恶臭混着血水的铁锈味,如同成千上万个沤粪池,同时冲你掀开盖子。

维克托特忽然闻到什么,低声自语:“好清新啊。”

飞轮和煤渣同时扭过头,用看变态的眼神盯着他,“404,你是不是脑子有病?这里的空气哪里清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