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人命如草芥
赵大伟听了，沉默无语。
这是崇祯十五年初，妥妥的乱世，普通老百姓的日子过得很苦，他是能想到的。
再往后，明朝灭亡，满清军队南下，南明无能，普通老百姓，还有的苦，更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亏了自己还能穿越回去，回到那个真正的太平盛世！
赵大伟心中想着这些，不由得开始盘算起来，怎么样才能更快赚到足够多的钱，也好早点穿越回去，然后坐拥一大笔财富，让爸妈不用担心，开心每一天。
想着走着，不知不觉间，他忽然听到了赵继德的声音：“东家，到城门口了。”
赵大伟听了，回过神来，当即抬头看去。就见高大城墙上，还是白雪覆盖，厚厚的一层，显得有些沉重。
城门洞里，一扇城门关着，另外一扇城门半开，有十来个军卒，怀里抱着长枪躲在门角避风。
离得近了，赵大伟发现，这些守门军卒身上的鸳鸯战袍都是打着补丁的，其中有两个军卒或许是里面穿得少，腿脚似乎还在打颤。
赵大伟正要走过去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动静，同时听到赵继德喊道：“东家，有车子。”
赵大伟听了，连忙避开一边，就见一辆带蓬马车从身后驶来，超过他去往城门洞那边。
赵大伟注意到，这马车的棚子上有个显眼的“赵”字.该是某个姓赵的有钱人家的吧？
他正想着，就看到马车在城门口停下，附近一处房子里跑出来几个兵，为首那人，显然是个军官，没穿盔甲，而是穿着锦袍那种，到了马车前，竟然是在点头哈腰，一脸讨好的样子，然后喝斥那些守城门的赶紧开门，又点头哈腰地送马车出城。
随后，那军官一回首，看到赵大伟两人过去，他却只是扫了一眼，压根不理会，又回他刚才那房子去了。
倒是守门的一个军卒，等到赵大伟走近之后，虽然缩在那不动，却还是问道：“你们干什么的？”
赵继德一听，连忙上前两步，陪着笑脸回答道：“我们东家想出门看看，能不能便宜点买两个人？”
说完之后，赵继德伸手过去，同时说道：“几个铜板，不成敬意，请各位军爷喝个茶暖暖身子。”
赵大伟看得一愣，他只是付了吃住的钱，并没有给赵继德什么钱。如今赵继德给这些守门军卒的钱，是他自己千辛万苦赚来的！
看到这，他感觉有点不应该，等回头，也该给赵继德师徒一点钱备用才行。
赵继德虽然只是给了几个铜板，但是守门军卒的态度明显就好看了很多，也热情了起来，道：“其实明日一早过来最是便宜，那时候冻死的人多，人命最贱！”
不知道为什么，赵大伟听到这话，感觉很不舒服，就好像所说的不是人，而是在说阿猫阿狗一般。
他不想说什么，径直走向城外，任由赵继德在应付那些守门的兵。
赵大伟出了城门，一眼便看到了护城河外的官道上，还有一队军卒在巡逻，隔开了官道下野地里的上千人。
只是那一看，他便震惊了。
就见那野地里，皑皑白雪中，一堆又一堆的灰色.有的是人挤人在一起，有的是有草堆之类，或者树枝之类搭建，再盖点东西，借以避寒。也有几个火堆，虽然不大，但是里里外外全都围满了人。
就这样的条件，他们过夜？
赵大伟实在想不通，刚好赵继德跟了上来，他便问道：“南京城不让他们进，他们为什么还留在城外，这会冻死的吧？”
赵继德听了，叹了口气说道：“留在城外，说不定南京城的有钱人发善心，还能给施粥活命。离开了南京城，没有亲朋好友可以投靠的，就这天气，那是肯定没活路的。”
“难道就任由他们这样在城外，官府都是干什么吃的？”
赵继德听到赵大伟这话，有点诧异地看了下东家，不知道为什么东家竟然说出这么幼稚的话，不过还是回答道：“官府能做的事情，就是不让他们进城，已经在做事了啊！如果东家指的是赈灾，如今的官府，那还有什么钱？”
“不是，我在秦淮河上看到他们都不差钱啊！”
赵继德听到这话，苦笑了下说道：“有钱人是有钱人，当官的是当官的，官府是官府，这钱都是分开的。”
听到这话，赵大伟不说话了。
他学过，知道明末的情况，天灾固然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分配出了问题。
想到这，他不说话了，继续往前走。
之前出城的马车，就停在官道上，一大堆的难民，就在官道下围着，不少人试图上官道，却被那些军卒毫不犹豫地打下去了。
走的近了之后，赵继伟发现，那辆马车的人，是在挑一群女孩子，就几个脆饼换一个。
只是一会的功夫，那马车的人似乎挑够了人回城，马车的后面，跟着七八个面容娇好的女孩，一步三回头，和官道下的亲人告别。
就这样简单？
这时候的赵大伟，真有一种人命压根不值钱的感觉。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转回头，就准备下官道，去难民营地里看看情况。
正在这时，就听到有人提醒道：“这位公子，最好别下官道。“
赵大伟听到，抬头看去，却见是一名穿棉甲的军官在提醒他。
赵继德赶紧上前，又给了几个铜钱，然后陪着笑脸问道：“军爷，这是有什么说法么？”
军官把钱塞怀里，同时回答道：”那下面有死人，晦气。不过最大的问题是，有人饿极了狗急跳墙，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说到这里，他看看赵大伟，又补充说道：“我们在这里，他们不敢过来，但公子要是去了营地里，我们可不一定能救到的。”
“公子要是想买女人，就在这官道上喊一嗓子，那边愿意卖的，自然就会凑过来了。”
赵大伟听了，抬头看去，果然看到有不少人似乎是看到他从城里出来，都往这边围过来了。
这些人中，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也有小孩，有自愿的，也有被人扯着过来的。
或许，他们看到自己，是看到了活的希望吧？
这么严寒的天气，每一晚，都是过鬼门关啊！
心中这么想着，赵大伟便有了决定，当即转回头，问军官道：“怎么没看到有人施粥？如果施粥的话，需要注意什么？”
既然看到了，要是不管的话，心里这道坎肯定不好过。没能力也就算了，如今赚钱轻松，就应该出份力的。
可谁知，军官听到他这话，看看他，随后却是严肃地对他说道：“上官口头交代了，不准施粥！”
“啊？”赵大伟有点意外，便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就怕这里施粥的消息传开，来南京的流民会更多！”
听到这话，赵大伟顿时气愤了，当即说道：“所以，就看着他们死么？他们是人，不是阿猫阿狗啊！”
那军官看他这样子，不知道是不是比较欣赏，就凑近了点，低声说道：“其实上面也知道这种事只能做，不能说。如果公子认识什么人的话，上面肯定就不会阻止的。”
这个认识人，自然是有权势的那种人。
说到这里，他自己都叹了口气道：“这种天气，体弱之人已经死了一大把了！只要熬到春天，天气再暖和一些就好了。”
赵大伟听了，知道这军官也是个好心肠的人，便拿出一两银子，递给那军官说道：“多谢提醒，你们买点酒暖暖身子，驱驱寒！”
军官一见，有点意外，不过并没有推辞，而是立刻接过银子，带着感激之意说道：“我是总旗李大忠，这几天都会在这边轮值，公子要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便是！”
李大忠，弘光元年时已升为游击，随史可法守卫扬州，最后巷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