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茧自缚?刁蛮郡主反被强取豪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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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烛火摇曳,顾淮安执朱笔的手在《边关粮草奏报》上悬停良久。墨汁滴落“淮州“二字,晕开如血。

“王爷,军粮又减了三成。“顾明朗递上兵部文书,声音沉重,“兵部说,北疆战事未起,储粮需先供京城。“

顾淮安盯着文书上朱批的“暂缓拨付“四字。

“暂缓?“他嗓音低沉,像压着雷霆,“分明是有意克扣淮北的粮草。“

顾明朗疑惑,“朝廷为何这么做?新帝登基,朝局不稳,难道不怕边关外族来犯?”

顾淮安眸色骤冷,“皇帝是想一点点削弱本王的势力。”

“难道是因为……”

顾明朗欲言又止。

皇帝看来是想救回昭阳公主。

顾淮安冷笑一声,指尖敲在紫檀案上,““怎么?难道你想我放过公主?”

顾明朗神色一暗,“自然不是。”

顾淮安神色莫辨,点漆的眸子仿佛看穿他一般,“我还以为你被她迷了心窍,将自己的妹妹都忘了,要为她求情呢?”

顾明朗嘴角微颤,低下头,“我不会为她求情的,只是听闻大哥你是想把她献给王大人。”

顾淮安唇角掀起一抹讽刺的弧度,点头道:“不错。”

顾明朗眼神掠过一抹急色,“那个王大人暴戾成性,后院妻妾死伤无数,前不久还强抢良家妇女,将人活活逼死,如今还背负着命案……

只因这王大人惯会溜须拍马,不知怎地和当朝宰相王戎攀上了关系,仗着背后有朝中宰相撑腰,连淮州知府都敢轻易动他。

淮安王虽手握淮北兵权,但只有上报朝廷,才能处置朝廷命官。

王爷本欲除掉此等大奸大恶之人,为何又突然献人给他?

顾淮安声音平缓,“明朗,你还是太过良善,难怪容易被人欺瞒。”

话中意有所指。

顾明朗闻言,神色愈发恳切,敬重道:“明朗自是不如大哥,总能洞察世事。”

“洞察世事……”

顾淮安轻笑了几声,转身朝雕花窗前走了几步,清冷的月色斜斜洒在案上。

若能洞察世事,如今又怎么兄妹分散呢?

顾淮安眸子沉了几分,沉静的眉宇间隐隐有了几分戾气。

“既然他色胆包天,那就自然有胆子密谋公主,如此他犯下的,便是死罪也难逃了。”

夜晚静的可怕,顾明朗背脊发寒。

原来如此。

哥哥是想借此,既毁了公主的清白,又能名正言顺除去王大人。

一箭双雕。

“可是……”,顾明朗瞳孔猛地一缩,“只怕公主性命难保……”

顾淮安眸光凌厉幽深,杀机四溢,“那又如何?”

顾家上下替杜家打下了天下,阖族上下只余几人,结果反被凌辱至此,只要杜纤云的一条命,已算是仁至义尽。

自己恨不得毁了他们杜家的江山……

顾淮安袖中的手倏得收紧,神色看不出喜怒,只是平日里还算清润的双眸已经全然森寒刺骨,周身的戾气隐隐地压制不住。

他没打算赴那三年之约,不过看样子,皇帝已经等不及出手了。

“哥哥……”

哥哥以往虽然久经沙场,治军严苛,可最厌贪官污吏,作奸犯科之人,手上从未沾染无辜之人的鲜血。

杜纤云当真该这样死去吗?

她若是死了,皇帝会信是王大人一个狗官所为吗?

哥哥最清楚后果……

顾明朗心脏一瞬之间好似透不过气,眼前之人分明是最熟悉的亲人,却渐渐陌生。

惜文妹妹其遇不幸,竟成了万事之端,若星火之引洪流,终成不可遏之势。

夜凉如水,淮州的春日寒气依旧不减,只是枯枝上的残雪一寸寸消融。

杜纤云颈上裹着纱布,倚在窗边,肿胀的指尖摩挲着青瓷药碗的边缘,目光落在庭院里那株枯死的梅树上。

“药要凉了。“丫鬟雀儿轻声提醒。

杜纤云微微一笑,抬手将药碗凑到唇边——却在侍女低头整理衣摆的瞬间,手腕一翻,漆黑的药汁无声倾入窗下还消融的积雪中,腾起一小片刺鼻的白雾。

“喝完了。“她将空碗放回托盘,唇角还沾着一点未拭去的药渍,像是刚刚真的咽下了满口苦涩。

杜纤云赤着脚踩在冰冷的石板上,将白日藏在袖中的药渣一点点埋进花盆。指尖冻得发红,却比不过胸口那股灼烧般的疼痛——那是她故意让寒症加重的代价。

“咳咳...“

今日是她第三日没有服药了。

杜纤云掩唇闷咳,指缝间渗出点点猩红,很快被雪水晕开。

现在只有这一个办法可以拖延了。

“这脉象不对...“韩茯苓皱眉收回手,狐疑地看向案头空了的药碗,“按方调理,不该咳血才是。“

“只不过几日没来号诊,寒症怎么还愈发严重了?”

杜纤云虚弱地靠在引枕上,青丝散乱如瀑,小脸显得更加苍白:“许是...我身子太不中用了。“

“不可能!”

韩茯苓激动地站起身,“按我的方子,绝对不可能出问题。”

突然,她瞥见杜纤云脖子上渗血的纱布,“怎么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下一秒,韩茯苓怒气冲冲,“这个顾淮安,明明让我来救人,自己却还给我添乱?”

她推门而出,头也不回,“等我回来。”

杜纤云看着韩茯苓的背影微怔,她直起身来,丝毫不见方才的虚弱。

来到这里,双眸第一次露出几分迷茫。

这个医女是真的把自己当做她的一个普通病人,还是她对每一个病人都这样尽心尽力?

还是自己太久未受到关怀了。

杜纤云转头看着空了的药碗,竟有了几分于心不忍。

残阳如血,淮北军营的旌旗染成了暗红色。

韩茯苓踩着满地泥泞闯过校场,靴底黏着混合雪水的冻土。箭靶上扎满的羽箭尚未拔除,箭尾白翎在朔风中簌簌发抖。

“韩医女来了……”

“韩医女许久未来军营了……”

“韩医女……”

来往巡逻的亲兵亲切地朝这位医术精湛的医女打着招呼。

韩茯苓一路畅通无阻,直接进入了主营。

谁让这半个军营的人都是她救回来的,谁没受过她的救命之恩?

最重要的是,主将特允。

主帅大帐内,炭盆将熄未熄。

顾淮安的玄铁铠甲挂在木架上,案头摊放着堆堆叠起的军报,旁边搁着碗冷透的参汤。

韩茯苓掀起营帐,开口便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置公主?“

顾淮安头未抬起,正慢条斯理地擦拭腰间佩剑:“你就只管治病救人。“

“至于我打算如何处置她,与你无关。”

沉默了半响,韩茯苓微微凝神,十分认真道:“我的病人,自然与我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