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

8月10日，新宁市迎来了一家备受瞩目的大型商场——环宇天地。从开业的第一天起，这座商场便以惊人的规模和高端的档次迅速吸引了全城的目光。无论是品牌种类还是设施配套，环宇天地都远远超越了新宁市其他商场。开业第一天便造成了周边道路的严重拥堵，这种热闹的场面一直持续到9月份。每逢周六日，停车场更是“一位难求”，顾客的热情丝毫未减。

林凡和江维民刚开学时去过一次环宇天地。商场内的店铺品类繁多、包罗万象，从低端到奢侈品牌应有尽有。四楼往上是专门的餐饮娱乐区域，各类特色美食品牌蜂拥而至，将环宇天地打造成了一座购物、休闲、娱乐三位一体的综合体。

然而，随之而来的是新宁市其他商场的人流量明显减少，营业额下滑，商家利润降低。尽管各商场试图通过调整租金来降低商户成本，但收效甚微。新辰商场自然也不例外。

贺蓝宇的海岸奶茶店在上半年生意平平。虽然店里加工的奶茶性价比高，但口味普通，难以吸引回头客。除了刚开业那段时间吸引了一些关注外，后续到店消费的人群仍以大学生为主，而且并非所有学生都愿意光顾他家的奶茶店。许多人更倾向于去体验那些口味更好、更新奇的奶茶品牌。

暑假过后，海岸奶茶店的生意更加惨淡。除了周末，平时基本没有什么顾客。相比之下，学校里的两家分店生意倒是相对稳定，但这两家店的利润几乎全部用于补贴新辰店的运营成本。为了扭转局面，蓝宇和小舒一直在想办法进行促销和宣传，可效果却始终不尽如人意。

蓝宇一筹莫展地坐在柜台后，眼睛里布满血丝，头发已经好几天没洗，杂乱地趴在头皮上。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微弱的“嗒嗒”声。小舒坐在对面，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一言不发。整个地下一层几乎没有几个顾客，空空荡荡的走廊显得格外安静。

小舒忍不住打破了沉默，随口说：“马上就要到国庆节了，咱们要不要搞一个国庆促销活动？发发传单，引引流”。

蓝宇抬起头，略显疲惫地说：“促销活动肯定是要搞，”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过，这次也不能优惠得太狠了，咱们还指着国庆假期能回笼点资金呢。”

蓝宇又停顿了几秒后，叹了口气，低声说：“可是这些都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小舒明白蓝宇的意思，他们能想到的办法都已经用过了——打折、送赠品、发传单……但效果始终有限。如今，也只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明天我打算去找商场经理谈一谈，看能不能把房租降一降。要不光这一块就快把咱们压垮了”蓝宇将希望寄托于明天的谈判。

事已至此，两人其实都心知肚明，新辰商场这家奶茶店如果再继续这样经营下去，只会亏损更多。但如果现在放弃的话，前期投进去的钱就全打水漂了，这里面不仅有蓝宇和小舒这两年攒的一些家底，还包括之前众筹的股份。两人不敢继续往下想，只能心照不宣地避而不谈这个问题。

就在这时，两个身影突然出现在了店铺前面，是林凡和江维民，俩人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江维民一过来就咋咋呼呼地大声喊道：“蓝羽，我和林凡过来看看你！”

蓝宇以为来了顾客，没想到是两个熟人。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哎呦，稀客啊！快坐、快坐。想喝点什么？”

江维民第一个回答：“给我来一杯冰拿铁。”然后转过头问林凡：“林凡，你呢？”

林凡浏览了一遍价目表，上面的饮品大部分都不合他的胃口，目光最终落在最下面的一排茶饮上。“给我来一杯乌龙茶吧。”他说。

随后，两人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不一会儿，蓝宇端着两杯奶茶走了过来，也顺势坐下。林凡注意到了蓝宇略显憔悴的面容，关切地问：“怎么？昨天没睡好吗？”

“还行吧，主要是因为最近海岸奶茶的生意不太好，压力有点大。”蓝宇没有隐瞒，但语气中却透着无奈。

其实，林凡和江维民刚下楼时就察觉到了这一点，整个商场负一层冷冷清清的，没有几个顾客。他俩刚从环宇天地逛完，又顺路来了新辰商场，江维民的女朋友果儿说还要去楼上逛逛，于是，他俩正好借这个机会下来看看贺蓝宇，同样也看看海岸奶茶现在怎么样。

但是眼前的这番场景和环宇天地一比，让林凡和江维民感受到了巨大的反差。林凡不由得感叹道：“以前那么火爆的新辰广场没想到现在冷清成这样”江维民也有同样的感慨：“是啊，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刚又恰好听到蓝宇说最近生意不好，林凡试探着问：“蓝宇，你知道刚开的那个环宇天地吗？”

一听环宇天地，蓝宇气愤地说：“当然知道了，要不是因为它，来这里的人也不会这么少”

林凡点点头，继续说：“我俩也刚从那边过来，深有感触，这儿的情形看起来不容乐观啊。”

“是啊。”江维民接过话茬，“那边还入驻了很多新品牌的饮品店，门口排队的人超级多。而且这些饮品店都是连锁品牌，背后资金雄厚，每一家都看来很高大上，估计这将会是人们未来的消费趋势。蓝宇，你最好提前有个准备。”

贺蓝宇听了以后，苦笑一声，他当然也想提前准备，但现在早已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钱已经投进去了，也用的差不多了。

不过，蓝宇还是很感激地看着林凡和江维民，诚恳地说：“谢了啊，兄弟们。”

正在这时，小舒从库房里走了出来，看到了林凡和江维民，于是走过来打了个招呼。由于都不是外人，小舒直接坐下来对蓝宇说：“蓝宇，刚才我进去盘点了一下咱们的库存，好多原材料都快过期了，到时候可怎么办啊？”

“如果到期了就扔掉！这些原材料处理不好是要出事的。”蓝宇斩钉截铁地回答。

小舒点了点头，说：“行吧，我先把那些已经过期的扔掉，还有些易变质的，看这几天能不能低价处理掉。”说完小舒又对林凡和江维民说：“真不好意思，最近店里乱七八糟的事太多，都没看到你俩过来，”

林凡连说：“不要紧，我们俩也是顺路过来看看，你们赶紧忙吧，别被我们打扰到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也打算走了”

说完林凡给江维民使了个眼色，江维民使劲嘬了一口奶茶，然后站了起来，准备告辞，蓝宇也没有过多的挽留。

随着两人的离开，海岸奶茶店再次变得安静，偶尔路过的行人，脚步声显得格外明显。

到海岸奶茶店走了一圈，林凡的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刚才还注意到店里的员工也变少了，都是蓝宇和小舒在帮着干一些杂活，这个时候他才明白创业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林凡突然想起了自己当初还投了两千块钱，他有些后悔当时的决定，但现在，往最坏处想，假如海岸奶茶倒闭了、关门了，他也不能追着蓝宇要这些钱，毕竟兄弟一场，到时候就当这两千块钱丢了、花了！

而仍在店里的蓝宇，面对这一切，他的压力是前所未有的。他知道自己必须找到一条出路，否则不仅会失去这家店，还会失去那些信任他的朋友、同学、股东。然而，前路似乎一片迷茫……

而另一边杨青禾的生活却因为李萍萍的出现悄然发生了改变。

自从李萍萍成为信息学院的指导员后，她的生活节奏变得轻松起来。这份工作对她来说更像是一个过渡性的安排，既不需要每天打卡，也无需投入太多精力，她有大把时间用来享受生活——吃饭、睡觉、逛街，以及与杨青禾谈恋爱。这一切看似随性自在，却无形中将两人推向了一种新的关系模式。

而杨青禾自从李萍萍确定关系以后，由于对方的刁蛮霸道，他身边就再没有单独出现过其他女生。为了躲避李萍萍，杨青禾将精力越发都用在了学习和工作中，但他自己也清楚这不是长久之计。

这天下午放学后，李萍萍给杨青禾打电话。

“青禾，下课了吗？我在教学楼门口等你呢”

听到这句话，杨青禾皱了皱眉头，语气虽温和，但内心却有些抗拒：“哦，我马上下来。”，挂断电话后，他拖沓着脚步慢慢走下楼。

刚出教学楼，杨青禾便远远看见一辆崭新的白色奥迪停在对面。车窗缓缓降下，李萍萍戴着一副黑色墨镜，探出头来朝他挥手：“青禾，过来！”

杨青禾有些吃惊，犹豫了一下，快步走了上去，只听到李萍萍骄傲地说：“青禾，这是我爸刚给我买的新车，怎么样？”

杨青禾顺口称赞了一番，听的李萍萍喜笑颜开。但杨青禾没有意识到的是，在这一瞬间，他的内心深处涌起了一股微妙的羡慕之情。

“快上车，姐带你兜风去！”李萍萍催促道。

杨青禾打开车门坐进了车里，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他第一次近距离感受到豪华轿车的内饰与科技感。夕阳透过挡风玻璃洒进来，车内的标志闪烁着光芒，他一时竟有些目眩神迷。

李萍萍轻按启动键，汽车随即发出轰鸣的声音，澎湃的动力呼之欲出，带着俩人飞驰而去。

“慢点、慢点，学校人这么多，小心撞到人”突如其来的速度把杨青禾吓了一跳，不断提醒着李萍萍开的慢点。

李萍萍不愿意继续听杨青禾的唠叨，车速慢了下来，用炫耀的语气说：“知道了，知道了，我这不是想给你展示一下嘛。”

接下来，两人驱车前往环宇天地。李萍萍今天心情大好，不仅是因为刚提了新车，还因为领到了她人生中的第一份工资。虽然平时李萍萍不缺钱花，但第一次挣钱对她来说同样意义非凡。

走进商场，李萍萍豪气的说要给杨青禾挑一身阿迪达斯的运动衣，杨青禾平时穿的衣服都是不知名的牌子，他当然知道阿迪达斯、耐克这些品牌，心里也渴望拥有一件这样的衣服，但是高昂的价格一直让他望而却步。

站在试衣镜前，杨青禾试穿着李萍萍帮里自己挑选的外套，T恤，还有运动裤，镜子中的他显得更加挺拔，就连黑黢黢的脸庞甚至都白皙了许多，整个人气质焕然一新。

“青禾，你好帅啊！咱们就买它了！”李萍萍兴奋地替杨青禾做主。杨青禾看着标签上的价格，嘴上推辞，心里却已开始动摇。在李萍萍的不断坚持下，他“被迫”接受了这份昂贵的礼物。这三件衣服总共花了一千块，当杨青禾拎着这些衣服走出店门的时候，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自信涌上心头。

买完衣服后，作为礼尚往来，杨青禾要请李萍萍吃饭。

李萍萍说想吃日料，于是两人来到商场五楼的日料店，这家餐厅是仿日式的装修风格，两人一个包间，环境清幽雅致。

李萍萍点了刺身、烤牛舌、寿司之类满满一大桌子菜。每道菜的菜量都不多，但做的十分精致，好多菜杨青禾都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吃起来却非常美味。杨青禾这次大开眼界，他得感谢李萍萍，如果不是李萍萍，自己绝对不可能走进这样的餐厅。

从前，他每次从这些装修豪华的日料店经过时，不会去多看一眼，更没有欲望进去体验，因为杨青禾觉得自己始终不属于这里。而现在他却在用筷子夹起三文鱼，厚厚地蘸了一层芥末酱，然后放入了口中，芥末的辛辣味道从鼻腔直冲脑门，强烈的感官刺激给杨青禾带来了心理上快感，从那一刻开始，他仿佛窥见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心中隐约升起了对更高生活的渴望。

但是等到吃完饭结账时，杨青禾却傻眼了，总共五百三十元，光刺身就一百九八，杨青禾再三核对了账单发现准确无误后，他窘迫地满脸通红，咬着牙从兜里掏出了干瘪的钱包。正打算结账时，李萍萍拦住却拦住了他。

李萍萍满不在乎的地对服务员说：“来刷我的卡吧”

杨青禾不好意思地说：“还是我来吧，刚才说好的。。。。”他的话还没说完，李萍萍便打断了他：“好了好了，跟你开个玩笑，姐姐有钱，哪能让你请客呢”

杨青禾没有再坚持，是啊，反正李萍萍有钱，而且刚才还说待会儿要去酒吧的，自己可没钱去那种地方，到时候还不得李萍萍请客。

杨青禾这样想了想，心里得到了宽慰，放下了心里的包袱，欣然跟着李萍萍前往酒吧街。

新宁的这条酒吧街，已有多年，每到夜晚就会有成群结队的俊男靓女在这儿出没。杨青禾跟在李萍萍身后，来到了其中一家叫迈斯的酒吧。

酒吧门外面是宁静的深夜，门内却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只见台上站着一个穿着性感的女DJ，露出了布满纹身的胳膊和小腿，左手拨弄着打碟器，右手向上指，充满激情的喊道：“全场的朋友，嗨~起~来~”随即闭上双眼跟随节拍舞动起来。

虽然杨青禾第一次踏入这样的环境，但他没有感到过多的不适，反而很快被周边氛围所感染了，身体不由得摇摆起来。而李萍萍早已游刃有余地融入其中，她大声问：“青禾，你真的是第一次来酒吧吗？”

两人就这样边喝边跳，一直到了后半夜，才踉跄着离开酒吧。今天玩的太尽兴了，杨青禾边等着出租车边想。

可这时，李萍萍却执意要开车回去。

对于酒后开车，杨青禾还是有些顾虑，他劝李萍萍：“姐，你这样还怎么开车，咱们还是打车回去吧”

然而，李萍萍早就不耐烦杨青禾的唠叨了，她借着酒劲对杨青禾发起了脾气。“怎么？你不相信我吗？而且我对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姐，不要叫我姐，你怎么还叫，从今往后你要叫我萍萍，听到了没，嗯？我问你听到了没！”

杨青禾看到李萍萍生气了，知道自己不仅劝不住对方，还要给对方道歉，只好说：“对不起啊，姐。。。。不对，是萍萍，听你的，都听你的！”

接下来杨青禾不敢再说话，他就这样跟着李萍萍上了奥迪车，一路上杨青禾始终睁大眼睛盯着前方，生怕发生任何意外。

所幸已是半夜，路上基本没有车，再过一个路口就要到学校了，杨青禾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杨青禾突然看到前面路边停着一辆车，车顶上闪着红蓝灯光，旁边还站着几个人，等到再近一些的时候，杨青禾才看清。

“有交警”他失声喊了出来，原来刚才路边停的车是一辆警车。

杨青禾的喊叫声让李萍萍的酒醒了一些，李萍萍看到交警也害怕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慌乱间只能放慢车速，心里祈祷交警不要注意她。

可是事不遂人愿，一名交警看到了这辆奥迪车，作出手势，让司机将车停到路边。

“你好，请下车！”

接下来，李萍萍下了车被带去吹气，测酒精含量。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李萍萍属于酒驾，要被带回去进一步问询。

到了这个时候，李萍萍酒醒彻底醒了，一时间六神无主，眼里终于流出了害怕的泪水。

杨青禾看着被带走的李萍萍也很紧张，他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拿起手机拨通了李院长的电话。

已经熟睡的李院长看到青禾深夜的来电，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开门见山的问：“喂，小杨，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杨青禾不知道怎么和李院长开口，他支支吾吾地说：“李院长，我，我那个现在和萍萍在一起”

电话那头的李院长听出苗头不对，急躁地喊道“别绕弯子了，赶紧说，到底怎什么了！”

杨青禾只能将李萍萍酒驾的事情告诉了李院长。李院长又气愤又无奈地说：“唉！平时看你挺稳重的，你怎么不提醒她呢？”

没等杨青禾解释，李院长便挂断了电话。

杨青禾心里更忐忑了，他站在车旁边焦急的等待着，心里埋怨着李萍萍不听自己的话，也埋怨自己为什么不会开车，可是事实上他自己也喝了酒，会不会开也没有任何意义。

就在杨青禾焦躁万分的时候，他看到李萍萍从警车上下来了，边走边接着电话。等到近一些时，杨青禾才听到电话里传来的是李院长的责骂声。

看到李萍萍安然无恙后，杨青禾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看来刚才给李院长打那通电话是对的。

没一会，一个中年样貌男人赶了过来，接过车钥匙，先把杨青禾送回了宿舍。

惊魂未定的杨青禾回到了宿舍，他悄悄的推开宿舍门，发现宿舍其他人都已经睡着了。但杨青禾躺在床上，却久久无法入睡，今天的经历像电影一样在他脑海中反复播放，他有些懊悔今天和李萍萍出去，他担心李校长会对自己有看法。

心烦意乱的杨青禾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