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爸爸妈妈不要你啦

翌日清晨五点四十分。

满怀着对money（金钱）的热爱，李莲洁从床上雄赳赳气昂昂地翻身坐起…写作业。

木地板走动声响太大，这栋别墅隔音挺一般。出于对开出了工资周结、包吃包住、钱多事少的高薪工作的雇主的体谅，李莲洁并未下床。老年人觉浅，能多睡一会儿是一会儿。

来财睡得像条死咪，李莲洁反复戳弄不见醒，感到好笑，她搂过小猫亲了亲，帮其盖好被子，继续埋头梳理U盘内的论文相关资料。

床头柜上斜放着蓝色文件夹，用以存置为期三个月的劳务合同，内含保密条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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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准备好早餐，少女悠哉游哉捧起玻璃杯享受拂晓第一杯热牛奶，静候指针走向七点。

氤氲的雾气模糊视线，思绪飘散放空，飘回昨晚走廊内希夏尔夫人哽咽诚挚的央浼：“他想要你。他选择了你，只要你愿意。”

当时她的初反应其实是：有被冒犯到。

坐拥资产的天龙人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金钱购买的是服务而非人本身呢？

她又不是商品，何谈选择？

“想要”“选择”“愿意”，放他祖宗十八代的狗屁！年轻貌美的女孩子只要摆上桌，到哪都是抢手货。

愤怒不曾燃烧她的理智。

一份暑期兼职而已，她想。

没有回答，没有愿意或不愿意，少女逆光哂笑，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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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品摔落的噪声隔着一扇木门炸响，七点准时上工的李莲洁佯装担忧，实则兴致勃勃探头凑热闹。

希夏尔夫人一把扯开窗帘，小高跟踩得哒哒作响，说话分贝亦是不遑多让。

见到优雅贵妇如此失态的场面还是破天荒头一回，李莲洁不由多看了片刻。

“你怎么敢这样?你都做了什么?我要告诉你爸爸！不敢相信这是你干的！”质问一声接一声，李莲洁却从中品到了些不同寻常的意味。

接下来的话语很快佐证了这点。

老妇人抱住床尾端坐的小人偶，捧起它的脸，嗓音低落下来，显露出疲惫：“妈妈现在得走了。你要做个好孩子，因为你跟我们保证过……”

她于人偶苍白的侧脸印下一吻，珍重得像在践行告别式。

希夏尔先生迟到半步赶来，将李莲洁调离这个百分百会引发保姆恐惧的可疑场景。

一路上，他都在匆忙仓促地交代各项补充事宜，而李莲洁只是倾听。

面对漏洞百出的借口和拙劣的谎言，她一向欠奉口舌。

才找到接替他们照看人偶的保姆，第二天就迫不及待要开启一场说走就走、不问归期的旅途？而且言行态度间的紧迫感完全是在甩烫手山芋的样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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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了，李莲洁从希夏尔夫人那交接过人偶，懒得再假惺惺应付天龙人，就只无声目送。

希夏尔先生憋狠了似的，乍开口，胸膛起伏得厉害，“你对他好，他也会对你好！但如果你对他不好……”

未尽之言被夫人打断，李莲洁不爽地眯了眯眼：威胁or/and忠告？

怎么办？好想把雇主都挂到路灯上去。

“请相信我的职业素养——拿钱办事，办事拿钱。钱到位！服务到位！”李莲洁扬起营业性微笑，礼貌敲打雇主：旅游可以，逃单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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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前，希夏尔夫人擦身短暂停顿，她又哽咽了，她又诚挚了：“我很抱歉。”

近乎气声，但李莲洁听清楚了，每个音节都听得一清二楚。她其实不大乐意听这么清楚，反正尽是她不爱听的话。

抱歉什么？迄今为止这对老夫妻除了冷不丁冒出几句让她恶心的话外，并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

略一思考就能明白：这俩老登即将要做不利于她的事了！她搁这提前道歉呢！

莫名其妙！！！

保持纯洁的交易关系不好吗？

路灯呢？路灯在哪？！！

“我不宽恕。”

想提前道歉以减轻负罪感？没门！

少女抱着半人高的骨瓷人偶，立于原地目送希夏尔夫妇远去，这下真是连多走两步路都不愿了。她语气平静，神色不辨喜怒，担心二老听不清，还特意咬字清晰地重复了一遍：“无论出于什么缘由，我不宽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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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荡岑寂的洋房里唯余李莲洁、来财，以及照顾对象——希夏尔夫妇死去活来的独子布拉姆斯，某本体疑似骨瓷人偶的超自然存在。

李莲洁不是会被鳄鱼的眼泪打动的人，她决定暂先观望，随机应变。

脑袋懒懒歪过去倚靠着它的，嘴唇贴近耳畔，恶意埋藏在浅表的温柔口吻之下，“你说，他们真的还会回来吗？”

低情商简化版：你爸爸妈妈不要你啦！

人偶毫无反应。

李莲洁想到早七掼在地上的一堆书本杂物……

哈基人，你这家伙…被父母堂而皇之地抛弃也只是摔了点砸不坏的东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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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处不在的小玩偶们紧盯少女，自她踏入庄园伊始。好在李莲洁适应力拉满，仅需一晚就接受了高强度监控。

来财对此始终适应不能，李莲洁充分理解。毕竟在猫的行为语言中，长时间直视（尤其是紧盯它们的眼睛）通常会被视作挑衅或威胁。

她屈指轻敲人偶的脑瓜子，脆响叮铃，十分动听，“别再盯着小猫看了，布拉姆斯，你的目光会令她不舒服。”

“能做到移开视线的话，可以让你摸摸她哦。”

来财不炸毛了。

但聚焦在李莲洁身上的“眼睛”顺增！！

喝一口热牛奶压惊，李莲洁打定主意：抓准弱点后必先揍布拉姆斯一顿，管他智力障碍熊孩子还是猥琐纯变态，一律揍一顿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