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2章 烧毁一切
手心骤然松开,宋临渊跌坐在地上重重喘息,脖颈处掐痕清楚可见,若在深一点,再重一点...他后背滋滋冒凉气,后怕不已。
大火逐渐熄灭,留下黑如铁的空架子摇摇欲坠,她抬头看见消散于夜空的浓烟,周身凄凉无比,
“你走吧。”
走?宋临渊乍然一怔,跌跌撞撞爬起身,“你要赶我走?”
“互不认识的陌路人,不要告诉我演戏演的自己当真了。”
“你怀疑我?!”他指着坍塌大半的空架子,眼底一寸寸充血,“你怀疑我跟之前要杀你的那群人是一伙的!”
宋临渊步步紧逼,每走一步脚底飞旋起尘灰打转,“既是这样,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气场乖戾异常,行至到淳于靖翎面前,忽而抬手弹落碎屑,小巷外哒哒整齐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若是此刻,我将你交给官府,是不是可得一大笔银子,后半辈子吃喝不愁。”
随即又顿,似笑非笑端详面前人赤红的眼瞳,不带一丝害怕,卷起披风上帽绒扣好,打理那点刺挠她鼻尖的毛毛,拂尘一挥,声音戛然停止在客栈前面,“我倒是想,可惜,你好像不愿,既是不愿,我又岂能趁人之危。”
‘啪’拍掉那只兔爪子。
淳于靖翎皮笑肉不笑,耳朵动了几下,隐约听到有人禀报,‘...大概是十几个人全死于大火,身体烧成焦炭,无法分辨容貌。桌椅板凳一片狼藉,上面有清晰刻痕。’。
真让人意外啊,来杀她反倒丢了自己性命。
不知道这一波人没回去,下一波人会何时复返。
她当然不在意,预料之中情理之内,将军印所带来的荣誉,统统都会化为灾难反馈到他们身上。
何止一个将军印,照杀手临死前对话分析,将军印是一个引子,将军府是一块踏脚石,摧灭不过是捎带顺手,他们想要什么不言而喻。
不是皇上,淳于靖翎可以肯定。
将军府倒了,最先受波及的就是皇上。朝堂内乱,边关侵略,内忧外患,都足够让他这个皇位如坐针毡。
范围缩到最小...不,还有一个嫌疑人,萧国三皇子萧元捷。
宋临渊上前轻轻动了动她,反手小心握住。淳于靖翎利落抽回,注视干净白纸上突兀的指痕,怕是一时半会不会消失,
“跟着我随时都会丢掉性命。”不是警告,不是询问,不是劝他迷途知返。
“你何时见过并蒂莲有分开那一天。”从两人破庙相遇,齿轮开始运转,命运就已经纠缠不清。
何况某人是心甘情愿。
不是回答,不是肯定,不是犹豫纠结。
他就站在那,衣服松松垮垮堆沓一起,脖子上颜色血红,他懒得遮掩,伸长脖子不加掩饰的到处展现。像一只开屏四处求偶的花孔雀,骄傲昂头阔步,雕琢最漂亮的羽毛装饰在尾巴上供人欣赏。
仿佛刚刚垂死挣扎不过是幻觉。
‘浮生暂寄梦中梦,世事如闻风里风。’
梦中做梦,世事迷茫无解,可笑,可叹。
沈世南,你现在是不是在丞相府急得团团转?是不是到处在想办法找我?
无所事事的小尾巴,挂着鼻涕跟在她后面追,让人欺负都不会还手,哭哭啼啼跑到将军府,话也说不利索,气的淳于靖翎又揍一顿,撸起袖子出去跟人干架。
祠堂成了两人秘密碰头的地方,夜深人静,小尾巴偷偷摸摸爬进将军府,翻找出桂花糕,太谷饼,奶皮酥,塞进淳于靖翎嘴里,顺便伸出跪麻的腿让他锤锤。
本来约定好一年后就回去,时间拖成两年。
起先小尾巴写信哭着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直至后来,沈世南笔锋刚劲,脱离幼稚,字里行间写出生涩的思念。
破晓时分,清冷空气灌进肺腑,疏散开积攒已久的郁结。
时间不早了,宋临渊提醒她。淳于靖翎转身即走,“马车在哪里?”
“跟我来。”
她跟着宋临渊拐入巷子,不远处,一辆马车停在那里,听到脚步声,马不安的乱动。
宋临渊牵住马绳,“时间太仓促,你先将就用。”
这还叫将就,淳于靖翎扯扯嘴角,搞不明白他说的将就是什么意思。
马车看上去很新,挑开帘子往里面瞅一眼,东西一应俱全,必备的吃食水囊,被子厚衣,摸摸手下的垫子,蓬松暄软,一看就是填塞了上好的棉花。
怎地到宋临渊嘴里变成将就。
她坐在垫子上,满足的发出一声喟叹,
“宋临渊,你该不会是出来体验人间疾苦的小少爷吧,跟我说实话,钱是哪里来的?”她托着下巴,手心抚摸由丝线绣制的缎子,只觉得越坐越舒服。
马车哒哒行驶在路上,宋临渊坐在前面赶车,听到来自淳于靖翎的夸赞,得意的炫耀,“我运气好呗!神机妙算算到会有这一难,提前安排好马车等着。”
不得不说,宋临渊狡诈自豪的样子确实欠揍,念在他安排妥当,淳于靖翎懒得跟他计较。
不计较不代表她不记仇,抚着质地轻薄如烟,触手细腻光滑的锦缎,金线一闪一闪,反复在门帘挤进来的光线上跳动。
“宋临渊,我最讨厌受人欺骗。”一吹一合的门帘夹着柳丝细润倾泻,街上寥寥无几的百姓都去客栈看昨晚的热闹,无人在意那辆突兀的马车堂而皇之穿过人流。
避开繁闹的早市,门帘里探进一只手,油纸包裹里还冒着热气,宋临渊心情不错,
“吃,饱了才有力气杀我。”
门帘外射出一道恨人的寒光。
宋临渊毛骨悚然,脖子缩回衣襟,放下包子,收回侥幸完整的手,兢兢业业赶马车。
“让开!让开!滚一边去!”
官兵急速清开一条道,县太爷慌里慌张下轿,连同衙内其他人跪下等候。
高头大马停在中央,马哼哧哼哧喷出沫子,迎风扑了县太爷一脸,他讨好着磕头,“大驾光临小镇,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马背上坐着的那位气魄强大的少爷嗤鼻讥讽,“失火的地方在哪?”
“是,是,下官这就给您带路。”县太爷冷汗淋淋,连磕两下,“这边请,小侯爷。”
马蹄声再响,后面官兵紧随其后,很快,早市又恢复如常。
“宋临渊,刚刚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淳于靖翎掀开一角刚想回望,轮子咯噔一下,包子撞在脸上,“你会不会驾车!”她怒而大吼。
“意外,是意外。。。”
宋临渊打着哈哈赶紧甩鞭抽马。
吁——马不满嘶鸣,突然提速驶离七宝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