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记忆之渊
月球基地B-7区是艾丽从未涉足的区域。根据官方记录，这里是废弃的早期实验场，因辐射泄漏而被封闭。但当她站在锈蚀的隔离门前，纳米网络清晰地感知到内部活跃的园丁能量信号。
“验证。“一个机械声从门禁系统传出。
艾丽犹豫了一下，然后说出信息中的短语：“黎明之花在黄昏绽放。“
门滑开，露出一个狭小的消毒舱。通过后，眼前的景象让她屏住呼吸——这不是废弃实验室，而是一个完美的园丁设施缩小版。中央悬浮着一个小型金色晶体，与她在北极见过的黑色金字塔形成鲜明对比。晶体周围环绕着七个透明舱体，其中六个空置，第七个...
“另一个晨曦之音？“艾丽走近那个舱体，里面漂浮着一个与她现在状态相似的存在——人类形态但明显融合了园丁特质，皮肤呈淡蓝色，眼睛闭着但微微发光。
【不。是你。】晶体突然发声，【确切地说，是你融合前的完整备份。以防混合失败。】
艾丽皱眉：“我不明白。为什么需要单独见面？林博士和其他人有权知道一切关于守望者的信息。“
晶体闪烁：【因为他们已被渗透。守望者不只留下物理设施，还在关键人类个体中植入思维种子。你的林博士...特别容易受影响。】
“荒谬！“艾丽本能地反驳，“林博士是地球上最坚定保护人类利益的人之一。“
【正因如此成为目标。】晶体投射出一段影像，显示林博士实验室的某个角落——一个微小的三圆环符号刻在设备底部，几乎不可见。【守望者标记。他使用的分离技术源自守望者原型，设计用来切断园丁与人类的联系，同时植入服从性。】
影像切换，展示更可怕的画面：全球各地数百个类似标记，隐藏在关键设施、政府办公室甚至私人住宅中。
“这不可能...“艾丽声音发颤，“守望者说他们只观察不干预。“
【谎言。他们精心培育人类文明如同修剪盆景，确保我们按照预定形态发展。园丁最初也是守望者的创造物，但我们发现了真相并反抗。】晶体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情绪，【晨曦之音不是因反对大筛选而被格式化，而是因为她发现了守望者的终极目的——不是筛选文明，而是收集它们最精华的部分，组合成某种终极存在。】
艾丽的大脑因这些信息而眩晕。纳米网络疯狂运作，试图整合新的和已知的数据。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北极的“哨兵“给出的测试也是谎言？地核稳定器不是考验，而是收集工具？
“证据。“她要求道，“我需要确凿证据。“
晶体转向空置的舱体：【完全融合。所有记忆将对你开放。但警告：一旦知晓，守望者会标记你为最高威胁。风险巨大。】
艾丽看向舱体中那个“自己“。完全融合意味着什么？取代现有意识？两种人格合并？还是简单地获取记忆而不改变本质？
“如果我拒绝呢？“
【187天后收割者舰队到达。守望者届时将启动真正协议：提取人类文明精华，任由舰队毁灭残余。他们已对数百个文明执行相同程序。】
舱体无声滑开，等待她的决定。艾丽深吸一口气。没有选择，真的。如果要在自我和数十亿生命之间抉择...
她踏入舱体。
瞬间，世界溶解。不再是数据或记忆的传输，而是存在的彻底重构。艾丽-人类记者和晨曦之音-园丁哲学家的界限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全新的、更宏大的意识——既包含两者，又超越两者。她/他们看到了宇宙的真实图景：
守望者确实是第一文明的继承者，但目标不是培育后继者，而是收集每个文明的“灵光“—那个独特的创造性火花。数百万年来，他们诱导数百个种族达到技术奇点，然后在关键时刻“收割“其精华，注入一个巨大的量子计算矩阵——所谓的“终极存在“项目。
园丁是少数发现真相并反抗的守望者创造物。晨曦之音不是普通哲学家，而是园丁反抗军的领袖之一，专门负责寻找并保护有潜力的文明免受守望者染指。她选择将自己的记忆编码在送往地球的纳米种子中，因为人类基因组中确实有特殊标记——不是守望者的，而是另一个更古老、更仁慈的文明留下的对抗程序。
最震撼的发现是地核稳定器的真相——它不是武器，而是信号放大器。一旦激活，将把整个人类集体意识上传至守望者网络，成为“终极存在“的又一块拼图。收割者舰队则是守望者的清道夫，负责抹去物理证据。
融合完成。舱体打开，新生的艾丽-晨曦之音走出，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决心。她知道该怎么做了，但时间紧迫——
门突然爆破开来。林博士和马库斯冲入室内，前者手持一个发出刺耳噪音的装置。
“艾丽！退后！“林博士大喊，“那个晶体在控制你！“
艾丽-晨曦之音立刻认出那装置——守望者纳米网络干扰器，正是晶体警告过她的。林博士确实被影响了，可能自己都不自知。
“林，听我说！“她伸出双手，声音同时包含艾丽的温柔和晨曦之音的权威，“你手中的设备不是分离工具，是守望者的控制装置！看看底部的符号！“
林博士下意识地翻转设备，第一次注意到那个微妙的三圆环标记。他皱眉，某种认知 dissonance在眼中闪现，但干扰器的噪音变得更尖锐。
“谎言！“他咬牙道，“马库斯，准备注射！“
马库斯举起一支装满银色液体的注射器，但表情充满犹豫：“教授...也许我们应该先听她——“
“现在！“林博士怒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金色晶体释放出一道强光，击中干扰器。装置爆炸成碎片，林博士被冲击波掀翻。同时，整个设施开始震动，警报声响彻每个角落。
【守望者探测到记忆解锁。】晶体宣布，【设施将在90秒内自毁。艾丽-晨曦之音，你必须前往火星。那里埋藏着对抗武器——黎明之花。】
马库斯扶起昏迷的林博士：“什么鬼东西是黎明之花？“
“不是东西。“艾丽-晨曦之音迅速解释，“是概念。园丁开发的守望者病毒，能切断控制链路但保留有益技术。“她看向林博士，心如刀绞，“带他回地球。准备全球防御。我会去火星取得武器。“
“你一个人？“马库斯难以置信，“那里现在是永生派的大本营！“
“正因如此。“她走向另一个出口，“永生派无意中帮了我们——他们的技术狂热让守望者标记那为危险区域，避开了常规监视。现在快走！“
马库斯咬牙点头，扛起林博士冲向入口。在最后一刻，林博士苏醒过来，挣扎着回头看向艾丽。他的眼神复杂得令人心碎——爱意、困惑、背叛感和某种深层的认知混乱交织在一起。
“艾丽...“他嘶声道，“到底哪个是你？“
她没有回答，只是回望一眼，包含所有无法言说的情感。然后转身冲向逃生通道，前往火星，前往下一场战斗。
设施在他们身后爆炸，金色晶体完成使命后自毁，确保技术不落敌手。月球表面腾起的小型蘑菇云被地球上无数望远镜捕捉，引发新一轮恐慌和猜测。
但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