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2章 这一刻,特别想回到江阳身边
江阳没往妆造室走,喝水喝了一大瓶,早憋着尿了。
他和杨超跃分开,来到妆造室旁边的卫生间。
杨超跃则站在酒肆牌匾下,继续探着脑袋,好奇的往卸下门闩敞开的松木门里瞧。
角落的摄像头隐秘好了,显然置景完毕,空荡荡的,只有一位穿着青色制服,戴着场务工牌的男青年,和那位穿着白色羽绒服,身材发福的妇女。
酒肆里头的哭声停止。
那妇女面前站着个带着工作牌的场务,应该是在试戏,口气很不耐烦:
“真的是教不会,大姐你哭的时候,面部肌肉太僵硬了,我要是给你通过了,副导肯定找我组长麻烦,我组长得问责我,算了算了。”
“再给一次机会好伐啦老师,我这次肯定能哭得自然,好不容易签上灿星的群演,儿子都指望能在电视里看见我露个脸。”妇女恳求道,语调里魔都方言腔调很浓。
“都一个多小时了,我真的忙,大家都不容易,你也尽力了,我还一堆事,试戏就试到这吧。”
“那老师,我明天会有和MC嘉宾接触的镜头吗。”
“大概率是有的,镜头应该不多,多练练吧,等下一期。”
丢下这句话,场务迈步匆忙走出来。
没一会儿,里头那个妇女垮着脸抬腿挎着门槛出来,瞧见杨超跃,有些眼熟的打量几眼,嘴里呼着白气。
杨超跃开口笑道:“阿姨,是我,在造型室坐你旁边的。”
“侬是那个会说魔都方言的姑娘?”
妇女认出杨超跃,迈步过来笑道:“哎呀,让侬看笑话了,丢人了丢人了,阿拉没演好。”
阿姨演得怎么样?
尬得头皮发麻。
杨超跃不敢说自己先前演得多好,因为那是在江阳的帮助下演出来的,氛围给自己营造出来,自己不知怎么的就哭出来了。
那种真实的哭戏过程,杨超跃是有经验的。
阿姨哭得确实很假,很难看。
要说实话吗?阳哥提醒过自己,说话别得罪人……杨超跃笑道:“其实我刚经过,没看多少,不过觉得演得挺好的。”
“对的呀,我也觉得我演得没毛病,我在家里,读小学的儿子都夸我演得比电视剧里的人好,但是没办法,我没人脉,那场务刁难我……对了,侬头发怎么脏成这样伐?”
“试戏演一个乞丐,就把头发抹了很多灰。”
“多脏啊,所以说这些场务真是折腾人。”
妇女语调带着几分悲凉:“我试戏结果很差,明天拍摄可能不会有和MC嘉宾接触的机会,也就不会有几个单独的镜头了,没办法,群演就是这样,算不上演员的呀。”
“群演算不上演员?”杨超跃听得一怔,这和阳哥说得不一样。
“对的呀,群演算个屁的演员,我在魔都的都市剧组里当过很多回群演了,没人把我们群演当回事的呀。”
她带着几分期盼看杨超跃:“侬试戏结果好伐?”
“我试戏……”
杨超跃正想把她的试戏结果说出来,忽然想起江阳先前说的话。
她迟疑一下,喉咙有些发哽:“很差劲,估计没镜头。”
“我就知道,正常的呀。”
妇女瞳孔突然清亮,露出笑意,眼角裂开鱼尾纹:“我跟侬讲,都是这样的,我听说那些镜头多的群演,都是有关系的呀,你想要镜头多,就得找关系。”
妇女瞧了瞧周围。
那个场务已经走远,工作人员基本都聚集在远处的塔楼。
她靠近杨超跃,悄声说道:“侬在节目组里有没有关系伐?”
“关系?”
“就是人脉,有伐?有的话侬介绍一下,可以给钱的呀。”
杨超跃攥了攥兜里康文的名片。
康导算是自己的人脉吗?
不,不算。
自己真正的人脉是自己的老板,江阳。
“我哪有。”杨超跃摇头道。
“也对,侬也是群演。”
妇女叹息:“真是浪费坐高铁动车来的路费,灿星和节目组都不报销,要是只有几个镜头真是亏大了呀,好在有点片酬。”
路费,灿星不报销?
不对啊。
阳哥不是说,他们的路费是报销的吗。
阳哥骗了自己?
为什么呢?
难道是……
杨超跃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副画面。
大概是半个月前,从灿星开车回来的那天,在富丽小区门口,江阳叫她下车取快递。
那时候一辆飞机在天上轰隆隆的掠过。
杨超跃清晰的回忆起当时和江阳的对话。
江阳问她没坐过飞机吗?
她说没有,然后嘀咕了一句,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坐一次。
有机会也要带爹爹坐一次。
她只是随口一说,像是一阵风,吹过就散了。
可江阳却记住了。
原来阳哥早就计划好了。
杨超跃鼻尖一酸,眼眶忽然有些发热。
仅仅只是她漫不经意的一句话,江阳却一直记着。
之所以是骗她说机票是灿星报销的,应该是顾忌她的自尊心吧。
她想起以前那些老板,嘴上说着‘以后给你涨工资’‘公司不会亏待你’。
可实际上呢?加班费克扣、工作量翻倍,承诺的奖金永远在下个月。
而江阳不一样。
他从来不会把‘我对你好’挂在嘴边,可他会记得她随口提过的小愿望,会默默安排好一切,甚至……连她的自尊心都照顾到了。
说机票是灿星公司报销的,原来是江阳善意的谎言,只是不想让她有负担。
这一刻,她忽然特别,特别想回到江阳身边。
“你这会儿要去干嘛?”阿姨忽然问道。
“我……”
杨超跃伸手指着街道镜头的妆造室,正要开口,忽然意识到什么。
江阳说过,别把自己的底牌说出去。
是康导让自己去妆造室卸妆的,其他群演不一定有这样的待遇。
杨超跃把刚到嘴边的话咽下去,手臂挪动,往妆造室附近飞檐斗拱造型的卫生间指去:“我去那卸妆。”
“妆造室?”妇女没看准杨超跃指的方向,脖颈有些僵硬的看杨超跃一眼,倒吸半口气卡在喉咙。
她去过妆造室,被里面的化妆助理赶出来了,说MC嘉宾才能进来卸妆,群演不可以。
一下子感受到节目组的阶层差距。
那种滋味真不好受。
更不好受的是,杨超跃怎么能有资格去妆造室卸妆。
“不是,是卫生间。”
“哦哦,侬是去卫生间卸妆的呀。”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杨超跃是去卫生间卸妆,妇女心情释然:“真是辛苦了,这么冷的天,卫生间也没热水,我们这些底层的群演真是没地位,回家说给我儿子听都嫌丢人。”
闲聊几句,妇女用跑调的鼻音哼歌,前往广场的放饭区。
等待餐饮供应商把盒饭送过来,找其他群演聊聊,看看别人的试戏结果怎样,顺便吐吐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