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9章 橙光漫渡少年襟
十月底的体育课总安排在午后第三节,操场西侧的银杏大道正簌簌落着金箔。林悦橙把橙色护腕往上推了推,隔着羽毛球场望见文天志在双杠区压腿——他竟换了钴蓝色运动服,袖口翻出的一截手腕比银杏叶脉还要苍白,一头黑色短发干净利落,发丝微微蓬松,自然勾勒出利落的发型轮廓,。
“接球!“体育委员的喊声炸响在耳畔时,林悦橙正盯着那人后颈微卷的发梢。羽毛球拍挥空的瞬间,她听见左脚踝传来细小的“咔嗒“声,像咬碎一颗冰糖。
文天志是踏着银杏叶来的。他奔跑时带起细碎的金色漩涡,运动服下摆灌满秋风的形状。林悦橙蜷坐在红色塑胶跑道上,看见他帆布鞋边沿沾着的赭石色颜料,突然想起上周画室窗台上那幅未干的秋山图,却不似原来的画风,多了一些杂乱,每张画上都隐藏着一双抽象的眼睛。
“别动。“他单膝点地时,医用腕带擦过她脚踝淤青处,袖管里飘出淡淡的艾草香。
林悦橙看着他熟练地按压三阴交穴,指尖温度透过棉袜渗进来,惊觉他指甲修剪得格外圆润,像是特意为握画笔修整的。
“你随身带针灸贴?“她瞥见他急救包里的穴位图,一本看不清名字的书和一些药品。跑道边的梧桐树突然摇晃起来,漏下的光斑在他睫毛上跳华尔兹。
文天志低头缠绷带的动作顿了顿,“父亲说涌泉穴贴姜片能防感冒。“他声音像蒙着宣纸的砚台,却在提到“父亲“时裂开细小的缝隙。
林悦橙看见他锁骨处的银锁片晃了晃,坠着片蜷曲的银杏叶。
他双唇扬起时,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笑容里没有一丝杂质,他的的眼睛总是那么明亮,好像能装下整个宇宙,只是清澈通透眼眸中增加了一丝的淡红;鼻梁高挺笔直,为面部添上立体层次感。
“其实我见过你……画方晓燕。“话脱口而出的刹那,林悦橙攥紧了口袋里的橘子香囊,“在美术室废纸篓......哦不是!孙老师把你的速写本当范本......“她慌慌张张掏出手机,相册里赫然是上周偷拍的秋山图。
文天志系绷带的手指突然收紧。远处传来的哨音,惊飞了藏在云层里的夕照。他起身时影子恰好覆住她校徽上的橘色丝线,声音轻得像飘落的叶梗:“那是忍冬藤,不是连翘。“
林悦橙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手机屏幕映着两人交叠的轮廓。她忽然抬起仍裹着绷带的脚,在空气里画了个橙子:“我的画板在第二排第二个。“残阳突然跃上她鼻尖。
暮色漫过操场东墙时,文天志白大褂口袋里的桂枝突然掉出一截。林悦橙弯腰去捡,发现他运动鞋带不知何时被系成了蝴蝶结——用的是她早上掉在更衣室的橙色丝绒发绳。
学校画室是专门供美术生使用的,但文天志不同,孙老师特批,他特别欣赏有天赋的学生,一再试图说服文天志专供美术,将来考美术系。但文天志认为如果将爱好变成职业,就失去了其生命的意义,只想把画画当爱好。
1班的美术课在2班后面。每当美术课,其他同学进美术教室。
文天志独自进了专用画室,不自觉的来到二排二座。犹豫了一下他坐下了。画板右上角贴着“林悦橙”的名签,原来她叫“林悦橙”,他想起那个丝绒发圈的马尾女孩,他可真像虹姐,也是马尾辫,只是没那么高。画板上一幅未完成的作品,斜阳从体育馆锯齿状的檐角切下来,把篮球架的影子抻长成斑驳的格子网。东侧双杠区一个钴蓝色运动服,干净利落的黑色短发,发丝微微蓬松的学生正在压腿。
篮球架的铁锈正在偷吃阳光,氧化红混着蜜色在沙坑边缘洇开,像幅被水泡过的泼墨画。那些金箔似的碎片在半空旋成无数小太阳。
这是……文天志想着体育课的事。只是原本的红色跑道在阳光下渲染成了橙色,明晃晃的有些刺眼。
画板右下角插着一张手卡:大画家,请您帮我完成这幅画。后面是一个扎着辫子正在作揖小女孩。
“噗呲”,文天志没忍住。
他拿起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