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 山洞煨药汤
姜晚把人带进洞里。
雷声在头顶炸开,没有别的办法,姜晚想着得先用树枝固定好顾言受伤的手臂。
眼神紧紧盯着手中的树枝和顾言那苍白的手臂,额头有细密的汗珠隐隐冒出。
这树枝并不好找,要在周围的山林里快速寻得合适粗细与坚韧程度的枝干,既要能牢固地固定伤口,又不能对伤者造成二次伤害,她已经在这周围寻觅了好一会儿。
临时寻到的这个山洞实在算不上什么好地方,一踏入其中,还有股刺鼻的霉味就扑面而来,熏得人直皱眉头。
可在这暴雨倾盆的恶劣天气下,能有这样一个勉强能遮风挡雨的角落,已经算是很幸运的了。
等固定好顾言的胳膊后,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掏空了一样,每一块肌肉都在酸痛抗议。
呼吸急促而沉重,额头上的发丝被汗水湿透,一缕缕地贴在脸颊上。
接下来还得生火,不然他们得冻死。
她在山洞里四处翻找,总算找到一些干燥的树叶和干草,幸好带了火种,这才勉强生起了火。
抖着手点燃艾草的时候,她的手指还在微微颤抖,那青烟缓缓升起,在山洞里弥漫开来,血腥气渐渐被驱散了一些。
“冷……”昏迷中的人突然呓语,那微弱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洞里显得格外清晰。
紧接着,骨节分明的手猛地一伸,攥住了她的衣角。
那双手的力量虽然是虚弱的,但却很坚定,让姜晚的身体微微一僵。
下一秒,她感觉到一只滚烫的额头贴在了自己的掌心,那一瞬间,她心头一紧,暗叫不好。
“冷......”又是一句低语。
闻言,姜晚毫不犹豫地解下自己的外衣,轻轻地给顾言盖上。
顾言的身体在地上蜷缩着,看起来十分虚弱。
他身上的中山装被血迹和雨水浸透,贴在身上,显得狼狈不堪。
姜晚的动作轻柔而迅速,她解下外衣盖好后,又赶忙在自己的挎包里翻找着。
她的手指在包里熟练地翻动着,不一会儿就摸出了随身带的药包。
那药包是她在采药时就用布仔细包好的,里面装着各种常用的药材。
她从中取出柴胡、葛根、薄荷叶,然后在山洞旁找到一个破旧的搪瓷缸。
这搪瓷缸虽然是破的,但是还能用来盛水或者煮药。
她将柴胡、葛根、薄荷叶一股脑儿地倒进搪瓷缸里,接着开始烧水。
姜晚小心翼翼地将几块干燥的木柴架在火堆上,那木柴因为受了潮,刚放上去的时候,并没有一下子就着起来,只是冒出几缕青烟,还带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姜晚皱了皱眉头,不停地用嘴去吹那火苗,脸被烟熏得有些发红。
好不容易,木柴被吹着了,火势渐渐变大,火焰欢快地跳跃着,将姜晚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在湿柴的燃烧声中,搪瓷缸里的水开始慢慢升温,药材在的热气腾腾的水中翻腾着。
柴胡独特的药香、葛根的质朴气味还有薄荷叶的清凉气息混合在一起,在山洞里弥漫开来,和着那湿柴燃烧产生的烟气,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味道。
洞外的暴雨如注,像是老天爷打开了巨大的水闸,雨水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地面上,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
那声音“噼里啪啦”的,像是无数只手在不停地拍打地面。
雨滴打在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又像是大自然奏响的狂乱交响曲。
洞里,那火光却一直在摇曳着,仿佛随时都会被洞外的风雨吞噬。
姜晚将煮好的药汤舀进一个破旧的陶碗里,然后轻轻吹着,试图让那滚烫的药汤快点凉下来。
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眼睛紧紧盯着药汤,就像在做一件无比神圣的事情。
好一会儿,药也喂了,雨也停了。
姜晚才松了一口气。
许是太累了,一不小心就合眼眯了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就听见一阵脚步声从洞外传来,由远及近,打破了山洞里的宁静。
姜晚一睁眼,抬头就见姜美兰杵在洞口,她的红格子罩衫滴着水,水珠顺着罩衫的边缘不断地落下,在地上形成一小片一小片的积水。
她的头发也湿透了,几缕发丝贴在脸颊上,看起来狼狈不堪。
也不知道从哪里过来,更不知道她干啥去了。
姜美兰一见姜晚,眼里就淬着了毒,嘴角还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冷笑。
“我说怎么找不见人,原来躲这儿搞破鞋!”姜美兰的声音尖刻,回荡在山洞里。
姜晚握着陶碗的手微微一紧,但没有说话,只是转过头继续盯着搪瓷缸里剩余的药汤,咕噜冒着泡。
姜美兰见姜晚没有什么反应,更是来了劲头。
她双手叉腰,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一只被激怒的鸭子,继续大声叫嚷着:
“看把你急的,照顾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你就不怕被人说闲话?咱们这村子里,可容不得你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
姜晚心中虽然恼怒,但此刻她没有精力去和姜美兰争吵。
她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缓缓说道:“他受伤了,我只是在救人。”
说完,她把搪瓷缸搁在火堆旁,准备把剩下的汤药倒进陶碗。
她端起陶碗,拿着一块干净的手帕,在碗沿轻轻擦拭了一下,准备喂顾言喝药。
刚把顾言扶起来,继妹姜美兰涂着蛤蜊油的指甲,就突然戳到她鼻尖,那股刺鼻的蛤蜊油味钻进了她的鼻子。
“装什么赤脚医生?上回给赵大娘扎针差点出人命,这会儿又……”
姜美兰不依不饶地说着,还故意把“又”字拖得长长的。
姜晚没有理会她的挑衅,只是专注地看着昏迷中的顾言。
她的目光温柔而坚定,仿佛周围的喧嚣都与她无关。
姜美兰刻薄的话音被一阵咳嗽声突然打断。
那咳嗽声在寂静的山洞里显得格外突兀,两姐妹的目光也随之看向顾言。
只见他不知何时睁了眼,那漆黑的眸子映着火光,仿佛藏着无数的故事。
他的声音哑得厉害,却还是努力地说道:“多谢……姜大夫。”
姜美兰看着这一幕,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精彩。
她瞪大了眼睛,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随后又冷哼了一声,小声道:“还真是会装好人,说不定他就是个骗子呢!你可别被这种来路不明的野男人给骗了!”
姜晚没有回应姜美兰的话,只是轻声对顾言说:“你先别说话,把药喝了。”
她再次扶起顾言的身体,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陶碗凑到顾言的嘴边。
顾言微微张开嘴,带着一丝虚弱开始喝着药汤。
那药汤的味道并不好闻,有股淡淡的苦涩味,但顾言没有丝毫抗拒,每一口都咽得很认真。
姜美兰在一旁看着,脸上的不屑渐渐变成了嫉妒和怨恨。
她嫉妒姜晚得到了别人的感谢,怨恨这个突然出现在村子里的知青抢走了村里人的目光。
在顾言喝药的过程中,姜晚仔细地观察着他的表情,生怕他哪里不舒服。
等顾言喝完药后,姜晚轻轻地把药碗放在一旁的石头上,然后扶着顾言重新躺好,又给他盖好外衣。
姜美兰站在洞口,看着山洞里的一幕,心中涌起一股无名之火。
她觉得今天的事情简直就是对她的挑衅,这个姜晚凭什么在这个村子里处处受欢迎,现在又和一个不知底细的男人搅在一起。
“你还要不要脸!竟然把自己的衣服盖在一个陌生男人的身上,你说!你是不是跟他有一腿,你俩搞破鞋还在这给我装!”
见姜晚又不搭理她,姜美兰脸上更加挂不住了,提高嗓音说道:“好啊,装哑巴是吧。行!你等着,我这就叫人来看看你们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
姜晚本就心烦意乱,听到姜美兰这番污蔑,终于忍不住皱起眉头,提高音量说道:
“姜美兰,注意你的言辞!你再敢胡说八道,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现在情况危急,我只想着如何救人,你却在这大放厥词,简直是无理取闹!”
姜美兰一听,像是被点燃的炮仗,立刻尖叫起来:“姜晚,你别在此装无辜!村里谁不知道你,为了出风头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说完,她转身就往洞外跑去,一边跑一边喊着:“村里的老少爷们,都来评评理啊,姜晚这个不要脸的,勾搭上知青了……”
姜晚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气得咬了咬牙。
她轻轻叹了口气,转过头,目光落在刚刚又昏睡的顾言身上。
听到动静的顾言虽然在昏迷,但依稀能听见姜美兰刻薄的声音,尖锐的声音吵得他皱起眉头。
姜晚心中一阵心疼,重新坐在火堆旁,往火里添了些柴,让那火光照亮着整个山洞,能让顾言温暖一些。
没过多久,洞外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姜美兰带着村里的几个好事者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大汉,他是村里出了名的爱嚼舌根的主儿。
大汉瞪着姜晚,大声吼道:“姜晚,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居然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
姜美兰在一旁添油加醋地描述:“可不就是,衣服都脱了,跟男人搂搂抱抱睡在一起,太不要脸了!”
姜晚站起身,冷静地看着他们,说道:“各位乡亲们,事情并非你们想的那样。顾知青是在暴雨中受伤,被我偶然在山崖下发现的,我不过是出于医者仁心,将他带到这里救治而已。”
“哼,谁信哪!谁知道你们孤男寡女在山洞里会发生什么事!”大汉不依不饶。
姜晚不再理会他们,转身又去看顾言的情况。
她轻轻掀开顾言的衣襟,发现伤口已经开始有些红肿。
显然是感染的迹象。
姜晚心中一进紧,一边轻轻为顾言处理伤口,一边说道:“各位请回吧,这里并非你们该待的地方,病人还需要安静的休息环境。”
想叫他们帮忙把顾言送回村里,可明显这些人也不会帮忙的。
这话大汉根本不听,他走上前,想要抓住姜晚,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姜晚敏捷地躲开,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狠厉:“你们若是有人识趣,就赶紧离开。若是不走,耽误了病人的救治,谁来担这个责任!别忘了,他是知青,出了事你们也不好交代!”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见没人吭声,人群中传来一个声音:“大牛,要不别闹了。这知青伤的不轻,我们就先回去吧。真出了事,也闹不到我们头上......”
闻言,大牛不情愿地哼了一声,带着其他人又不甘心地地走了。
姜晚再次将处理好的伤口包扎好,重新为顾言熬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