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老魏一家人
皇太孙下葬后的第二日！
神策府三位二品神策使，三位从二品神策监正，齐齐消失……
这实在太过令人匪夷所思了……
若不是恰逢皇太孙早夭的话，此事断然不会激不起半丝的浪花！
此一时。
信国公府邸密室内，随着武珩问题抛出，随着沈鹤归话到一半突然闭嘴……
一下子！
在座所有人皆猛地站起，“也就是说，十年前下葬的那晚……”
“出大事了？！”
再联想到！
老爷子不顾劝阻，非要杀内侍、监宦、羽林卫等，逾越三千之众，给皇太孙陪葬……
以及！
武珩口中，那位魏东君的老爹……
正是死于当年那场无妄之灾的羽林卫一员……
“这特娘的！”
“小玄真的没死？？？！！！”
沈鹤归牛眼瞪大，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
春暮夏初。
入夜后的神凰很是难熬。
尤其是这孤寂清冷的深宫大内！
六十出头，虽是三品兵家强者，但天朔帝魏见鹿依旧早已双鬓斑白，老态龙钟。
多年的马上征战，多年的勤政劳心……
早已耗空他的心神！
好不容易批完案头的奏疏，魏见鹿缓缓走出未央宫。
独自一人来到了永宁冷宫，推门而入。
看着清冷的宫殿内，孤独的太子魏景裕灵位，他的眼神多少有些涣散。
也只有这个时候！
他才能去哀悼他打心里最认可，最为欢喜的这个儿子！
因为其他时间，他没有这个资格！
他是大夏的君父，是大夏万民头顶上的那片天。
而魏景裕呢？
曾想捅破这片天……
他终究是个造反太子！
连入殓进皇陵祖坟的资格都没有！
更何况灵位入祖祠？
魏见鹿伸出苍老的手臂，颤巍巍又小心翼翼的触碰着那冰冷的灵位。
眼泪顿时无声的扑簌簌落下……
“裕儿啊裕儿，你特娘的够可以啊！”
“老子说你【子不类父】，太过仁慈，没有为父的杀伐果断，没有为父的霸气……”
“你可倒好！”
“干脆造反？”
“然后说走就走，一点念想也不给为父留下？”
没人见过魏见鹿哭过。
年轻的时候他是藩王，是为大夏镇守东南边疆的大将军，所以他能流血，却不能流泪。
后来当了皇帝，他就更不能喜怒形于色了。
哪怕当太子魏景裕的尸首送到他眼前的时候，他都没产生一丝的情绪变动。
他不能让任何人，尤其是那些潜藏暗处的宵小，看出一点点的头绪……
可在这夜深人静时，在这饶是春暮都冷到骨髓的冷宫灵位前呢？
他终究是个孤寡老人！
他的孤独……
又有谁能理解？！
魏见鹿小心翼翼擦拭着魏景裕的灵牌，悲伤呢喃自语着。
“怎么就这样走了呢？”
“为何最后不打了呢？为何要投降？你继续打下去，你不就赢了吗？”
“为什么？”
“这特娘的都是为什么啊！”
“一个个为什么都要离我而去？为什么！”
“老子养了你四十来年，冷眼相待也好，意见相左也罢，好歹你是培养起来了啊！”
“你将会是我大夏六百年来，最为贤明的君王！”
“怎么说走就走了……”
说着！
魏见鹿直接一屁股坐在了灵堂下，任由泪水如泉涌。
“一个个都走了！”
“你那好大儿，第一个抛下我。”
“又是你娘，在玄儿走后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三年前也走了……”
“现在又是你！”
“你们就这么乐意看着老头子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活在这个世上吗？”
魏见鹿陡然勃然而起，将灵牌归位后，又是指着灵牌破口大骂道：
“不孝子！”
“你这个不孝子！”
“你看看，你给老子好好看看，咱这头发都白了。”
“你怎么忍心让老子白发人送你黑发人的……”
“你给老子回来！”
“老子不许你死！”
魏见鹿咆哮着，“等着！裕儿，你且等着！”
“那些谋害你的奸佞，我会一个个将他们挖出来，然后亲手送他们去见你！”
当太子魏景裕的尸首从覆盎门被抬入未央宫，抬到文武百官面前，抬到他魏见鹿面前时！
他便已经幡然醒悟！
有人利用了他的猜忌，从而害死了太子魏景裕！
有人这是要断了他大夏六百年的江山社稷！
可他为了维护大夏皇帝的尊严，为了维护大夏皇权的天威，他不得不重罚太子一系，不得不去犒赏那些幕后嘲讽讥笑着的黑手……
此刻！
猛地！
魏景裕眼中的泪水不在，浑浊不在。
刚才的落寞、无奈、酸楚……
瞬间一扫而空！
恢复成刚毅，带着倔强不屈和犀利的隐忍！
缓缓走出冷宫，重新回到未央宫。
魏见鹿似乎又看到了年轻的自己。
十四年前，他就是这样迈入了未央宫，无人敢阻拦。
现在！
同样没人能阻拦他杀人！
该死的神策府！
都已经大半个月过去，还没查出任何有用的线索吗？
都是干什么吃的！
“皇爷爷。”
就在魏见鹿回到未央宫不久，正殿外便传来一阵轻轻的呼喊声。
他缓缓收起千头万绪，面无表情的道：
“进来吧。”
少顷。
一个温文尔雅，十八左右的玉公子走了进来。
看着魏宁，魏见鹿叹口气：“怎么了？”
“皇爷爷，孙儿知道您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天下黎民，殚精竭虑。”
“孙儿无法为皇爷爷分忧，只能亲手做碗面……”
“还望皇爷爷莫要嫌弃！”
嫌弃？
魏见鹿多少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语气凌厉喝道：
“你爹，人都没了！”
“你不想着如何让他更好的入土，你想着朕这个糟老头子？”
“吃吃吃！咱吃个屁的吃！”
“给我滚！”
魏宁：“……”
傻眼！
面对魏见鹿突然的发怒，他显然第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也难怪！
毕竟平日里魏见鹿喜怒不形于色。
饶是满腔怒火，他都甚少如此发出。
而今夜呢？
刚见过魏景裕！
在这个档口魏宁来送面……
开头第一句，还不是关心魏景裕身后名，而是在关心他魏见鹿操劳政务……
真是关心他操劳政务吗？
帝王心术令魏见鹿不置可否。
属实是，这深宫之内打着自己小算盘的人，实在太多太多。
多到饶是他魏见鹿，都一时分不清哪些人是真心，哪些人又是假意……
这也才致使他最终酿成如此动摇国本之大祸事……
眼瞅着魏宁一言不发的愣在原地。
魏见鹿又有些心疼。
自觉刚才那番话似乎真有些严厉了……
他摆摆手道：
“将面碗放下吧。”
“朕一会儿饿了自会吃，你下去吧。”
“皇爷爷保重身子，孙儿下去了。”
等出了未央宫，魏宁这才敢大口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