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潮汐与星光

渔村的暮色裹着咸腥海风。

林知夏踩着浪花奔跑，帆布鞋被江叙拎在手里。裙角沾满细碎的贝壳沙，发尾的皮筋不知何时松开，海藻般的长发在风里纠缠。江叙跟在三步开外，白衬衫下摆被吹得鼓成帆，裤脚卷到膝盖，露出沾着沙粒的脚踝。

“涨潮了！”江叙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林知夏回头，惊觉身后的沙滩已被海水吞没。浪头裹着碎贝壳扑来，凉意漫过小腿。江叙拽着她往礁石群跑，指腹的温度透过袖口渗进皮肤。咸湿的风掀起他额前碎发，林知夏闻到更浓烈的皂角香混着海水的腥甜。

他们躲进两块礁石的缝隙时，潮水已涨到脚边。江叙把帆布包垫在凸起的岩石上，掏出保温盒：“试下？自己烤的鱿鱼。”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恰好与林知夏的影子重叠。鱿鱼串泛着油光，辣椒粉裹着芝麻粒，咬下去时汁水在舌尖炸开。林知夏被辣得直哈气，江叙笑着递来矿泉水，指尖擦过她嘴角时停顿了半秒。

“你不怕水？”林知夏望着涌来的潮水。浪尖碎成白沫，在礁石上撞出细小的彩虹。

江叙屈起膝盖，手肘撑在膝头。他转动右手，疤痕在暮色里泛着微光：“小时候在梧桐巷溺水过。”他的声音被海风揉碎，“救那只卡在树杈的小猫时，脚下打滑掉进池塘。”

林知夏想象着少年江叙，湿透的校服贴在单薄的脊背，怀里却紧紧护着发抖的小猫。潮水漫过礁石的缝隙，凉意爬上她的脚踝。

“所以后来学了游泳？”

“嗯，还考了潜水证。”江叙从包里摸出枚贝壳，边缘泛着珍珠光泽，“这是在冲绳捡到的，送给你。”

贝壳贴着掌心发烫。林知夏正要道谢，江叙突然凑近。他的呼吸扫过她耳后，手指轻轻捻走她发间的海草：“粘住了。”

暮色彻底沉下去时，星星开始在海面碎成银箔。江叙铺开野餐布，掏出保温杯倒出热茶。林知夏蜷着腿缩在他外套下，听他讲在海底遇见的海龟，还有会发光的浮游生物。

“看那边！”江叙突然指向天际。

一道流星划过墨蓝的天幕，拖曳着淡金色的尾迹。林知夏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疤痕硌着她的掌心。

“许愿了吗？”江叙低头看她。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近得能数清他瞳孔里细碎的星芒。

林知夏松开手，耳尖发烫：“秘密。”

潮水退去的沙滩露出湿润的纹路，像某种古老的文字。江叙把贝壳穿进红绳，系在她的画包拉链上。贝壳碰撞的声音清脆，混着他哼唱的不知名曲调，在渐浓的夜色里织成温柔的网。

返程路上，林知夏靠着车窗假寐。路灯掠过江叙的侧脸，明暗交替间，她听见他轻声说：“下次带你去看荧光海。”

海风从半开的车窗灌进来，带着咸涩的温度。林知夏蜷紧身子，偷偷把发烫的脸埋进江叙的外套。画包上的贝壳轻轻摇晃，在月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像永不坠落的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