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章 时代的红利
老大何军毕业后去了京城一家国企车厂,从技术员做起,后来转做行政,当上了行政副总监,一年能挣四五十万,做行政日子过得挺舒坦;
老二赵云龙进到南方一家合资发动机厂当工程师,在燃油车时代,这家厂市场最高份额占国内20%,那几年收入也有四五十万。但等国产新能源车起来后,日子就不好过了,只能跳槽到民企整车厂,工资少了一大半,养两个孩子压力特别大。
老三王宇,就是上辈子抢了他女朋友江晴晴的人。毕业后去了广州一家合资车企,干了两年跳到深圳一家民企,进了油水多的供应链部门。可惜好景不长,和江晴晴结婚第四年,因为收供应商回扣被判刑,坐了十年牢。是寝室里唯一蹬过缝纫机的。
老四马博毕业后在浙江整车厂当了几年工程师,后来回老家创业做轮胎刹车套件,现在公司年产值超过两亿,是宿舍最有钱的。
老五是林松自己,毕业后进了鹏城《汽车博览》杂志社当编辑,十年后转行做自媒体,成为车评人。虽然比不上那些顶级车评人年入千万,一年也能挣个五六十万。不过为了照顾生病的父亲,他一直没成家,挣的钱大多花在了父亲的护理费和医药费上。
老六李凯进了一家外商独资车企的市场部,干了七八年后跳槽到特斯拉,收入相当不错;
老七陆丰和他一样进了魔都一家汽车杂志社,后来也做车评人。老七胆子大,给钱就敢吹,巅峰时候一年能挣一二百万;后来拿了车企的广子,直播碰撞被起诉,各平台的号都被封了。
老八陈阳考上了省市场监督局的公务员,后来调到国家市场监督总局,专门负责汽车质量鉴定,是兄弟里唯一走仕途的。
赶上汽车行业快速发展的好时候,吃到了时代的红利,宿舍这八个人都成了风口上的猪,总体看,日子过得比其他专业的毕业生都要好。
……
几轮酒喝下来,大家从挨个敬酒变成了一对一拼酒,喝酒也从用杯子改成了直接吹瓶。
因为只有林松留在江北,每个人都来找他碰杯。
酒喝多了话就多,林松想着上辈子的事,忍不住开始提醒兄弟们以后要注意些什么。按说,这些未来的事不该说,但酒精上头,嘴就把不不住门了。
跟老大说“去京城就买房子,不要怕贷款,能买多大就买多大”;
跟老二说“未来早晚是新能源时代,向电机研发转型才能挣到钱”;
跟老四说“家族有钱,就早点出来创业”;
跟老六说“未来市场推广一定是新媒体市场,做市场考虑打造个人IP才能立于不败”;
跟老七说“君子好财取之有道,可别乱搞”;
跟老八说“既然决定考公,就往大地方去,能冲省直就冲省直”;
别人有没有听进去,林松不清楚。反正,该提醒的都提醒到了。
这时,老三王宇拿着酒瓶坐到林松身边,搂着他肩膀问:“老五,你真打算留在江北?”
“档案都被江北电车厂拿走了,还能有假?”想起上辈子的事,林松对王宇有点反感,说话也没什么好语气。
王宇摆摆手说:“就江北电车厂那小厂子,就算你爸是厂长,能有啥前途......你留下,你女朋友也跟着留?”
换作上辈子,林松会觉得这只是说笑。想到前世他和江晴晴结婚,林松知道其实王宇早就惦记上江晴晴了,这是在套话。
“她当然留。晴晴说了,我在哪她就在哪。”林松没说实话,就是不想让王宇称心如意。
“她...她也要留下啊......”王宇闷头灌了口酒,脸上明显有些失落。
看到王宇的反应,林松越想越气,没想到,在大学,王宇就惦记上江晴晴了。
“我们双方家长都见过了,顺利的话明年就结婚。”
其实他对江晴晴早就没了感情,但就是咽不下被兄弟抢女朋友这口气,故意说这些话气王宇。
“那...那恭喜了,喝酒喝酒!”王宇说完,仰头把一瓶啤酒一饮而尽。
这场散伙酒一直喝到后半夜,十几箱啤酒全喝完了,每个人都醉得迷迷糊糊,连怎么回宿舍的都不记得。
接下来几天,林松只干了一件事:送站。
他心里清楚,这一别,可能很多人这辈子都见不着了。能多看几眼,以后想起大家的时候,念想也能多一些。
上辈子年轻不懂事,分别的时候没什么感觉。重新活一次才知道,亲情友情都格外珍贵。
无论是对父母,还是对兄弟。
……
2007年 7月 16日,星期一,江北电车厂。
7月 13日才踏出校门,7月 16日林松就来厂里报到上班了,这股急切入职的劲儿,换作旁人还真不一定有。毕业前,他在实验室里整整泡了一个月,本想着好好放松一下,可现实情况却容不得他休息。
因为他清楚距离 2009年 1月国家开始实施新能源补贴政策,仅仅只剩一年半的时间。
这一年半时间,要完成磷酸铁锂电池生产工艺专利申报、设备调试、批量试生产、质量验证,以及小规模量产等一系列工作,时间实在是太紧了。好在林松从小就在电车厂长大,厂里绝大多数人他都认识,完全不需要适应期,能够迅速进入工作状态。
吃过早饭,7点 50分,林松背着笔记本电脑走出家门。从家到电车厂不过一里地的距离,穿过路旁种满梧桐树的柏油路就能抵达。
一个企业效益的好坏,从厂子大门就能看出端倪。
江北电车厂锈迹斑斑的厂门歪歪扭扭地半开着,原本刷着白漆的地方大片剥落,露出底下“安全生产”四个暗红的字,边角已经残破不堪,风一吹就往下掉渣。厂门的铁栅栏摇摇晃晃,林松伸手握住铁条,触感冰凉又粗糙,铁锈蹭了一手,还掉在新买的白衬衫上。
门卫室的老陈掀开褪色的蓝布窗帘,探出半个身子,用浑浊的眼睛看向林松,脸上堆满笑容,说道:
“小松,来上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