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好转
人群登时沸腾起来。
这并非代表着沈易的话语究竟有多鼓舞人心，其实这不过是几句空话而已。
他们的父老乡亲，他们土生土长的地方，他们的家乡祖先皆是就在身后。
有这些理由，也就够了。
无数沙包如雨水般扔进湍流的河水中，众志成城下，泛着黄浊的苍龙渐渐失去了原本的狰狞，变得衰微，平静。
直到最后，仅留下一道缺口仍在流淌。
“大人，水势太凶，又无遮挡之物，沙包一放下去便被冲走了。”魏松见这等情况，上前禀告道。
“挑人同本官同去。”沈易看向一旁营地内粗壮的木桩，低声吩咐道。
“大人，您千金之躯，不可贸然犯……”魏松还想劝一句，但话音还没落下，便是瞪大双眼，不由结巴起来。
一旁足足有二十米长、十人环抱的木桩被沈易双手抱起，高高举过头顶。
这等伟力，别说中三品修士了，当真宛若霸王在世。
“挑选好兵士后，以此木为基，下水放置沙包。”沈易面色略微泛红，语气平稳道，“本官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但还请诸位随本官一同。”
“这水，本官治定了。”
在鸦雀无声中，沈易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朝着堤坝缺口处走去，随后将木桩狠狠插在河道中。
“铁甲卸掉，内衬、皮甲千万别脱，到地方后用绳子拉动沙包。”魏松在一旁连声高喊。
在他身旁，是一群脱了铁甲的府兵。
不脱内衬，这是经常遭遇水患之地官兵特有的经验之谈。
洪峰水流极凶极狠，不论是水中砂石，亦或是被裹挟其中的岸边物件，在激流中都会变得杀伤力极强、
那些水中异物打穿胳膊，脑袋，不过轻而易举。
稍稍片刻后，被挑选出来的府兵手拉着手，纵身跃进河水中，岸边绳索飞速减少。
魏松望着河堤中央承受最大压力的沈易，不由呢喃自语：“钦差大人不是读书人？怎会有如此巨力……”
一旁勉强操纵五行之气的清虚子艰难中挤出半句话来：“大人读孔孟之道的。”
闻言，魏松脸色恍然，低声道：“孔孟之道，难怪难怪。”
诸子百家中，孔子之道乃是当世显学，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等读书人比起搬弄嘴皮，更擅长以力服人。
往日孔圣人脚踏六国，便是这等风采。
沈易感受着激流冲刷手中木头的压力越来越小，不由松了口气。
他险些当真力竭，还是多亏自己先前任务所赠劲力，不然他也不会有自信能做出这等举动。
毕竟他不过是一儒生而已，本不该有这等力气。
随着水势逐渐放缓，直到彻底止住，待水中府兵同沈易一起回到岸上时，欢呼声沸腾起来。
各种无意义的哭嚎声挤满了沈易耳朵，同样将雨水雷鸣彻底压下。
清虚子感受着空荡荡的体内，也是勉强扯出一丝微笑。
幸好，止住了洪水，不然他道家当真要被那曹耀伟污了名声，绝了气运。
只是可惜……有万民心气在手，若是让他寻得九鼎，有了宫中庇护，想要找回场子却也极难。
清虚子默默叹了口气，看着眼前欢喜场景终究有眼力见，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沈易。
但片刻之后，他脸上沉重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兴奋，嘴角勾勒出轻微弧度，随后癫狂大笑。
“哈哈哈，老贼，你等死吧。”
“最好藏得严实点，这样贫道报复的时候才有更大乐趣。”
在他眼中，在场所有人身上皆是散出莹莹金光，甚至光泽直冲云霄，冲破厚重的乌云。
……
就在遏住洪水之后，不过半个时辰，在河流最下方的许北诚便是满怀惊喜看着水流愈发和缓。
“成了，成了！”他纵声高呼，惊动一旁准备的府兵们。
“大人，我等这就入水。”褪去盔甲的府兵见水势低微，马上给腰间拴上绳子。
“尔等姓名本官已经记住，若是横遭不幸，妻儿老母勿虑。”许北诚收拢笑意，面带沉重看向府兵，“先结人墙，再扔沙包，跳！”
这是他唯一能做出的承诺。
府兵们恭敬行礼，随后毫不犹豫跳入水中。
许北诚在岸边焦急等待，但那道缺口仅是被堵住片刻，便被一股暗流冲垮。
连带着不少府兵脑袋同样消失在河水中。
“不够，还差一点。”许北诚牙根紧咬，抬头张望。
但整个河岸仅剩下他一个人。
被数个堤坝分流，最终一处不过三百余人，早已尽数入河。
“大人，马上就堵住了。”河中一偏将高声喊道，一群府兵手拉着手以人墙阻挡沙包被河水冲走，剩余的则是飞快朝岸边游来，想要继续带着沙包下水。
但暗流汹涌，不过短短一瞬，又有十数个士兵消失在水波中。
许北诚只觉周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中，唯有雨声依旧。
“贼老天！”
他摇晃着身体，仰天大吼一声，伸手抓起一旁沙包，摇晃着身体朝河中走去。
突然，嘈杂脚步声自一旁传来，无计其数的百姓跪倒在许北诚面前。
“你们……你们怎么不走？逃难去啊。”许北诚望着百姓们似是羞愧难言，“本官无能，救不了这堤坝了，你们快走。”
“大人，这边有我们的父母妻儿。”为首一健硕汉子脸上满是雨水，“走不了，我们不走了。”
“要跳，大人随后，该由我们先跳才是。”
闻言，许北诚身体一晃，想要用袖口捂住脸面，却又被手中沙包拖累。
“大人，要顶不住了！”河中偏将高呼道。
不等许北诚反应，那为首的壮硕汉子便是上手抢过他手中沙包，纵身一跃跳入河中。
其余百姓也是纷纷效仿，沙包不够便径自跳进河中，用肉身去扛。
许北诚跪在岸上，看着众人纷纷入水赴死，心中满是绞痛。
但就在这时，几缕金光自水中升起，缓缓向天上飘去。
许北诚循着光芒抬头望去，只见一披散长发老道手中拿着一物，收拢着金色光点。
“曹耀伟！你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