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从无敌剑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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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风起之前静无声

镇上的太阳依旧如故,但陆寒握着锤子的手,已不再是昔日那般。

“小陆啊,火候差不多了。”

王五用铁钳子夹起烧得通红的犁头,火星四溅,落在他们围裙上。

陆寒应了一声,但当他举起铁锤时,却突然停顿了一下。

过去需要挥动八次才能达到的弧度,现在只需三下,犁头便乖乖地弯曲成月牙形。

他的虎口不再像以前那样震得麻木,反而掌心发热,一股热流沿着胳膊直冲脑海,仿佛有细针刺入太阳穴。

“今天怎么这么顺手呢?”

王五眯着眼睛看着他,脸上的皱纹堆起,看似笑容,却未达眼底。

陆寒的喉结动了动,正要开口,药铺那边传来清脆的铃声。

李小娘子拎着竹篮跑来,发梢间带着淡淡的药香:“王伯伯,我爹说新到的陈皮需要晾晒,让我来借您家的竹匾。”

她侧头望向陆寒。

“小陆哥哥,你额头怎么出汗了?”

陆寒下意识地摸了摸脸,触碰到的是一片湿润而凉爽。

他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背后的粗布衫已被冷汗浸透,连握着铁锤的手也在颤抖。

这并非劳累所致,而是刚才挥锤时,铁锤表面竟冒出一层淡青色的气刃,如同一片薄如蝉翼的叶子,在阳光下闪烁了一下。

“可能是天气太热了吧。”

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将铁锤扔向墙角。

当铁锤触地之际,并未发出往常那般沉闷的声响,反而像是陷入了棉花之中,轻得令人诧异。

李小娘子弯腰拾起竹匾,她腕上的银铃随之“叮铃叮铃”地响起。这清脆的铃声传入陆寒耳中,宛如林间夜枭的嘶鸣。

陆寒心中暗自思忖,那天自己疾跑过老槐树时,那铃声是否也如此响亮?是否也如同一根绳索,不断牵引自己前往未知之地?

“我来帮你收拾工具吧。”

李小娘子注意到陆寒正盯着铁锤发愣,便开始整理铁砧旁的凿子。

陆寒正欲阻止,她的手却已触及木柜的暗格。

“哎,这柜子底下有本书。”

李小娘子弯腰,从积满灰尘的柜底抽出一本破旧不堪的书。书的封面已被虫蛀得模糊不清,难以辨认。

“这是王伯藏的宝贝吗?”

陆寒的呼吸骤然停止,仿佛被某物堵住了似的。

书页翻开的刹那,陆寒的脑海里仿佛有股热流翻腾,如同波浪般汹涌。

泛黄的纸页上勾勒着一把古剑,其上的纹路扭曲如活物,剑尖处还缺了一大块。

陆寒一见,这把剑与他梦中的断剑如出一辙。

“小陆哥哥?”

李小娘子见陆寒脸色苍白,便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你怎么看起来像见了鬼似的?”

陆寒迅速合上书本,手指因用力过猛而泛白。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可能……是被太阳晒得头晕眼花了。”

陆寒侧目一瞥,发现王五站在门口,手中紧握着铁钳。

不知何时,王五脸上的笑容已消失,眼底的怒火再次点燃,就像他在水洼中见到的幽蓝光芒,又似两盏隔着雾气的灯。

“竹匾在房梁上呢。”

王五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生锈的锁。

“我帮你拿下来。”

转身时,他的衣角轻轻擦过陆寒的手背,陆寒嗅到了一丝焦糊的气息。

这股味道,是打铁时火星溅落所致,还是别有原因?

陆寒凝视着手中的典籍,喉咙仿佛被什么紧揪着,感到一阵紧绷。

他开始沉思,这些年来,王五总是强调“打铁时需沉着冷静”,每当他询问自己的身世,王五便用铁锤敲打自己的头,粗鲁地斥责:“你这小子,我都养了你十八年了,还问什么身世。”

然而现在,书中提及的剑,梦中出现的断剑,以及夜枭所说的“剑灵残魂”,仿佛一条线索,将这些零散的片段串联起来,形成了一张令人不安的网。

当暮色渐渐弥漫进铁铺时,陆寒将典籍重新放回柜子的最底层。

他蹲在门槛上擦拭铁锤,目睹王五背着手向镇外走去,步伐比往常快了许多。

李小娘子在他旁边蹲着剥毛豆,膝盖上的银铃轻轻作响,她问道:“你今天似乎有些不对劲。”

“哪有。”

陆寒低头擦拭铁锤,但锤面上隐约可见的青芒却怎么也擦不掉。

“上次你追兔子摔破膝盖,都没像今天这样无精打采。”

李小娘子将剥好的毛豆递到他手中。

“是不是……那天在林子里发生的事?”

陆寒的手突然颤抖起来,毛豆洒落一地。

他想起了那天夜枭的嘶吼,想起了自己意识海中苏醒的“兽”,还有水洼中自己眼底那幽蓝的光芒。

李小娘子沉默不语,蹲下来帮他捡起毛豆,银铃的声音轻得如同一声叹息:“如果心里感到郁闷,饭后去河边走走吧。我……我陪你去。”

在镇外的破庙里,夜枭正将带血的帕子揉成一团。月光透过房梁的裂缝洒落,正好照在他脚边的同伴身上。

那同伴是个瘦弱的男子,身披黑斗篷,腰间挂着七个青铜铃铛。

“堂主说了,如果再拖延下去,剑灵的残魂就要完全觉醒了。”

那瘦子的声音,就像风在瓦缝中刮过,刺耳而尖锐。

“那小子才炼气三层,现在正是夺舍的最佳时机。”

夜枭咳出了小半口血,用手抹了抹嘴说:“你以为我不想吗?那小子体内有一股凶悍的力量,上次追捕他时,我被他的剑气划伤,伤口至今未愈。”

他一边说着,一边掀开衣服,露出腰上那令人触目惊心的伤口,肌肉翻卷,透着一种怪异的青紫色。

“那可是剑尊留下的余威啊。”

瘦子听后,瞳孔骤然收缩,仿佛针尖一般:“所以啊,今晚我们必须行动。等到子时三刻,那小子熟睡之际,用七煞铃锁住他的灵魂,再将傀儡咒植入他的识海。”

“嘘!”

夜枭突然举手示意。

庙外传来夜鸟的叫声,但这声音异常尖锐,与往常截然不同。

他迅速扯过瘦子的斗篷。

“走,我们去铁铺后面的小巷子里埋伏。记住,先解决那个老铁匠,然后再对付那小子。”

陆寒并未听见破庙中的这些对话。

他正坐在门槛上,望着镇子里的灯火一盏盏熄灭,手中紧握着那颗未及拾起的毛豆。

李小娘子的话在他耳边回响:“晚饭后去河边散步如何?”

他伸手抚摸怀中的铁锤,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这次他没有回避,而是迎着这股暖流而去。

识海中那团幽蓝色的光芒似乎在说:该来的终究会来。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陆寒仰望天上的月亮,突然想起王五藏在柜子最底层的那本书,又想起夜枭提及的“剑灵残魂”,以及李小娘子手腕上挂着的银铃。

他心中忐忑,不知今晚过后,铁铺的门槛是否还能安然无恙,也不知河边的风是否仍会如此轻柔。

但他深知,有些事物,就像那层壳,是时候打破了。

“小陆哥哥?”

李小娘子端着一碗糖水走了出来,月光洒在她的秀发上。

“喝碗绿豆汤吧,消消暑气。”

陆寒接过碗,手指触碰到她手腕上的银铃。

这次铃铛并未发出清脆的响声,只是轻轻摇晃,仿佛在说:别怕,有我在。

月光洒在青石板路上,陆寒跟随李小娘子向河边走去。

她手腕上的银铃,轻盈得仿佛夜空中最微弱的星光,犹如荷叶上晶莹的露珠,闪烁着点点光芒。

“上个月,我去了药铺后面的山上采药。”

李小娘子随意地将脚边的小石子踢开。

“在崖壁的缝隙中,我发现了一株野菊花,它生长得歪歪斜斜,但风一吹过,那香气能飘散出半里远。”

她转头望向陆寒,一缕秀发轻拂过他的肩膀。

“有些事情,就像那株野菊花一样,越是隐藏,越是散发出迷人的香气。但如果隐藏得太久……”

陆寒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河水在他脚边哗哗流淌,他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那声音比打铁时锤子敲击的声音还要响亮。

在月光的映照下,李小娘子的眼睛宛如两潭静谧的湖水,映照出他那微微颤抖的身影。

那是他第一次清晰地看到自己的模样:喉结上下滚动,嘴唇失去了血色,手指不自觉地紧握着腰间的布带,白天用的铁锤还别在那里。

“我……”

他刚要开口,风向突然转变,带来了一股铁锈般的腥味。

李小娘子身上的银铃“叮”的一声碰撞,就像一根针刺破了这宁静的夜色。

陆寒迅速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身后,眼角余光瞥见铁铺方向升起一团黑影。

那是夜枭的黑色斗篷!

“回镇子里找你爹去!”

他用力将李小娘子推向相反的方向,然后转身向铁铺跑去。

荆棘划破了他的裤脚,但他并未感到疼痛,脑海中只有王五那弯腰的背影。

白天,王五弯腰去拿竹匾时,后颈上那道旧疤在阳光下泛着白光,当时他并未多想,此刻却突然意识到,那疤痕的形状竟像极了剑痕。

铁铺的门半掩着,门缝中透出暗红色的光芒。

陆寒猛地踹开门的瞬间,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刺激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王五跪在地上,后背插着一把短刀,鲜血沿着围裙滴落在青石板上,连“王记”二字都被染成了深褐色。

三个身披黑斗篷的人将王五团团围住,其中一人手持青铜铃铛,铃铛上缠绕着暗红色的丝线,每摇动一次,空气中便泛起层层波纹。

“老家伙,把剑灵残魂的引灵诀交出来!”

夜枭从阴影中现身,腰间的伤口仍在渗血。

“你守护了他十八年,究竟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王五抬起头,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他的左眼眶青肿得几乎无法睁开,而右眼却闪烁着炽热的光芒,那光芒与陆寒白天在水洼中所见的幽蓝如出一辙。他喃喃自语:“只希望……那小子能活得比我清白。”

突然,王五吐出一口血沫,手迅速按向铁砧下的暗格。

那暗格,正是藏匿典籍之处!

“你这是自寻死路!”

持铃铛的瘦子挥动袖子,七枚青铜铃铛齐声响起。

陆寒感到太阳穴几乎要爆裂,识海中的幽蓝色光团骤然膨胀,仿佛化作一个活物,猛然冲破了某种屏障。

他腰间的铁锤“嗡”的一声飞起,表面的青光凝结成实体,竟变成了一把半尺长的断剑。剑身上的纹路扭曲着,仿佛随时都会活过来噬人。

“剑……剑鸣?”

夜枭的声音都因惊愕而变得尖锐。

“这可是剑尊的遗物啊!”

陆寒并未听见他们的对话。

他只看到王五后背的鲜血仍在流淌,那血流如同一条红色的河流,似乎要将人冲入无尽的黑暗。

断剑自行飞入陆寒的掌心,一股寒意沿着手臂传遍全身,那些他曾经无法理解的剑法突然涌入他的识海。他本能地举剑,身体旋转,一剑劈出!

瘦子的铃铛在半空中就碎了,青铜片扎进他咽喉的时候,他还保持着挥袖子的姿势呢。

另一个邪修刚要扑过来,断剑的青光已经扫过他的脖子了,血线喷出的瞬间,陆寒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

夜枭转身就跑,但还是被断剑的余威划到了左肩,黑色的斗篷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里面绣着骷髅的红色衬里都露了出来。

“你给我等着!”

他跌跌撞撞地撞开后窗就跑了,声音随着风声飘了进来。“幽冥宗不会轻易就这么饶过你的!”

陆寒“扑通”一下跪到王五身旁,膝盖重重地压在血泊里,但他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痛楚。

王五紧紧攥着他的手腕,那手冰凉如霜:“莫怕……这剑已经认主了。”

他用手指肚轻轻蹭了蹭陆寒掌心那断剑的纹路。

“十八年前啊,我在乱葬岗发现的你……当时你怀里就紧紧抱着这半截剑呢。”

“王伯啊!”

陆寒的眼泪“吧嗒吧嗒”地砸到王五脸上。

“我这就带你去药铺,小娘子她爹医术可高明了,肯定能治——”

“来不及了。”

王五摇了摇头,血沫顺着嘴角流到陆寒的手背上了。

“你得去玄天宗……找萧无尘。他知晓……剑尊的那些事。”

他的手指慢慢松开了,最后那点力气都用来扯陆寒的衣角了。

“你一定要记住……剑是死的,人呢……得活成一道光。”

窗外传来了第一声鸡鸣。

晨曦从破窗户缝里挤了进来,照在铁砧上那未完成的犁头上,也照在地上那三具尸体的黑斗篷上,还照在陆寒手里正嗡嗡作响的断剑上。

他一抬头,就看见李小娘子站在门口呢,手里紧紧攥着药箱,脸上还沾着跑回来时沾上的草屑,眼中满是后怕的泪水。

“小陆哥哥……”

她轻声呼唤,声音颤抖,宛如风中摇曳的树叶。

陆寒低头,轻柔地合上了王五的双眼。

老人脸上的皱纹终于舒展开来,仿佛一块被反复摩挲、光亮的老玉。

断剑在他掌心灼热难耐,但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梦中的断剑、典籍上的纹路,以及夜枭提及的剑灵残魂,此刻仿佛串成一线,指向那片他从未探索过的天际。

“我必须离开了。”

陆寒对李小娘子说,声音沙哑,如同久未润滑、生锈的锁。

“我得去寻找答案。”

晨光中,铁铺的木门“吱呀”一声开启。

远处,药铺掌柜正大声呼唤自家女儿,那声音惊起几只麻雀,它们扑棱棱地飞向天空。

陆寒将王五轻轻抱到里屋的木床上,用一块干净的蓝布仔细覆盖。

腰间的断剑微微颤动,仿佛在与他那如擂鼓般的心跳共鸣。

窗外晨曦渐明,光芒洒在铁铺门口的血迹上,也映照在那把仍冒着火星的铁锤上。

王五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如同一根随时可能断裂的细线。

陆寒站在门槛处,目光投向东边泛白的天空,突然间豁然开朗:有些事物就像蛋壳裂开,这不是痛苦,而是——时候到了,该展翅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