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回忆里的麻辣烫
林韬甩开狂热的小粉丝后，一边走一边思考着怎么苟着发育，越想越入神......
砰！“啊呀！嘶~”——这具七岁的身子骨，碰到了他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他撞电线杆子上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脑瓜子嗡嗡的。
正在林韬呲牙咧嘴的时候，突然抽了抽鼻子。香！太特么香了！2025年的社畜魂嘴角留下了不争气的泪水。
他摸向裤兜里温热的五角钱铜镚，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十米外的蜂窝煤炉子，就见个裹蓝布头巾的老太太蹲在蜂窝煤炉子前，铝锅里红汤翻滚，辣子油星子溅在糊着旧报纸的板凳上，烫出一个个小麻点。
“瓜娃，么怼瓜吧”她看看林韬，又看看冒着热气的铝锅，然后对着林韬说，“三分一串，一毛四串。“老太太操着陕普掀开锅盖，蒸汽“噗“地糊了林韬一脸。锅里头素牛排吸饱了红汤正在跳迪斯科，海带片打着旋儿跳水上芭蕾，最绝的是那青菜——四片叶子串得齐齐整整，绿得能滴出水来。
林韬盯着竹签上颤巍巍的油珠子，满脑子都是2025年外卖软件里三十八块起送的冒菜。裤兜里一个铜镚叮当作响，三分钱啊！搁三十多年后还不够买粒口香糖渣！
“婆，给我来两毛钱的“他攥着快捂化的五毛钱。老太太慈祥的看和白白净净的小林韬，核桃皮似的脸笑成一朵菊花：“这碎怂蛮得很！“她从蓝布围裙里掏出个铝饭盒，夹起几串青菜在辣子面里滚了三滚，“能吃辣不？能吃就白送你两串！“
林韬刚想说能，就看见辣椒面簌簌往下掉。老太太举着长筷子敲锅沿“咱这麻辣烫别地不说，就是个料足！“说着往小林韬手里塞了四根签子，“来来来，辣了这还有冰汽水，5分钱一瓶“
青菜刚进嘴林韬就惊了——这哪是麻辣烫，分明是辣椒里加了点青菜！辣椒籽在牙缝里爆开，混着八角茴香的麻，香得他天灵盖都在打颤。最绝的是那青菜的口感，挂着红油咬下去脆生生响，比后来那些有机蔬菜强百倍！
“吃慢些，又没人抢。“老太太往炉膛里添煤球，蓝火苗蹿得老高，“当年在粮站门口摆摊，那些扛大包的汉子...“她突然顿住，浑浊的眼珠盯着小林韬蘸辣面子的动作，“你这是个啥吃法？“
林韬举着青菜僵住了。这吃法是2025年海底捞服务员教的，眼下可咋解释？正支吾着，远处传来“磨刀磨剪子~“的吆喝，磨刀老汉的拨浪鼓声混着自行车铃铛，在小巷子里撞出奇妙的回响。
老太太忽然从怀里摸出块蓝格子手帕，里头包着块冰糖：“给，压压辣。“我舔着糖块，发现手帕角绣着“红光“俩字，针脚歪歪扭扭像蜈蚣爬——跟上辈子在成都某火锅博物馆见过的老物件一模一样。
“婆，您这汤底咋熬的？“我辣得嘶嘶吸气，“比桥梓口的火锅店还香！“
“煤火慢炖三天三夜咧。“她拿铁勺搅动红汤，八角在漩涡里打转，“辣子要汉中来的，花椒得韩城大红袍，豆瓣酱还是我女子从成都背回来的...“说着突然压低嗓门，“碎怂，可不敢跟人说汤里有罂粟壳啊！“
小林韬一口辣油呛在嗓子眼，咳得眼泪汪汪。这要搁三十年后，够上315晚会曝光的！老太太却笑得前仰后合，缺了门牙的嘴直漏风：“骗你耍哩！当婆是黑心商贩么？“
夕阳把这一老一小的影子投在柏油路面上，像皮影戏里的丑角儿。林韬吃完八串，正嘬着穿青菜的竹签子——突然听见老太太嘀咕：“再过二十年，这地方要拆了盖商场咧...“
“您咋知道？“他寒毛都竖起来了。
老太太往炉膛里塞了块蜂窝煤，火光映得满脸沟壑明明灭灭：“我老汉活着时说梦话，总念叨什么'拆迁''暴发户'的...“她掀开锅盖，白雾腾起模糊了沧桑的面容，“再来串素牛排？算送你的。“
林韬摸着兜里剩下的三分钱钢镚，突然想起2025年那个加班的雨夜。手机屏幕亮着惨白的光，外卖小哥隔着防盗门喊：“38块6，扫码还是刷卡？“而此刻，老太太正用旧报纸给他包吃过的竹签，头版头条的“南巡讲话“标题下，油渍慢慢洇成一朵红花。
巷子对岸飘来油泼面的香气，卖冰棍的梆子声渐渐远了。老太太往小林韬书包里塞了个烤红薯：“明个随堂测验全对，婆给你留最肥的海带结。“
林韬啃着红薯往家走，巷子的青苔沾了一鞋底。某个瞬间，似乎看见老太太冲他眨眨眼，蓝布头巾下闪过一缕银发——跟上辈子在火锅店遇见的白领姑娘染的奶奶灰，像得很。
蝉鸣声撞在纱窗上碎成金粉，林韬轻轻敲响已经掉漆的老式防盗门。傍晚的阳光透过蓝布裤管，把七岁的小身板缩成门框上一道浅灰色影子。他摸了摸后脑勺刚拆线的伤口，那里还残留着坠楼的幻痛。
“吱呀——“老式防盗链发出熟悉的摩擦声，奶奶银白的发髻先从门缝里探出来。她今天特意换了那件靛青色法官袍改的罩衫，胸前的法徽却仍端正地别着，像枚永远不会融化的雪片。
“走路来的？“奶奶弯腰时，领口露出半截白衬衫硬领，樟脑丸的气息混着墨香扑面而来。林韬忽然记起三十年后整理遗物，才发现这些白衬衫领口内侧全用红线绣着“廉“字。
抛光水泥地面在脚下沙沙作响，林韬的塑料凉鞋踢到铜质痰盂，发出“当啷“一声。前世他最怕这声音，总觉得像法庭上的法槌回响，此刻却觉得亲切——这个民国时期的老物件，会在二十年后拍卖会上拍出六位数高价。
“坐。“奶奶用钢笔指指铺着竹席的藤椅，案头堆着半尺高的卷宗，最上面那份贴着“未成年人盗窃案“的标签。林韬缩着脖子爬上去，双脚悬空晃悠着，发现自己的视线刚好与桌角那尊青铜獬豸平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