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往生劫

归墟海眼的余波将天穹撕开一道紫黑色裂缝，楚枫独坐在孤峰断崖边，指尖摩挲着半截焦黑的狐尾。冰魄残剑插在身旁石缝中，剑穗上凝结的霜花突然碎裂——这是洛清雪本命剑魄彻底消散的征兆。他望着北方翻涌的雷云，那里有座新现世的剑域正吞吐着诡异青光，像极了苏红袖自爆时的狐火。

雷狱骨龙突然发出凄厉嘶吼，龙爪撕开的空间裂缝中飘出一盏青铜魂灯。灯芯跃动的幽蓝火焰里传来萧玄夜的声音，却比往日多了几分空灵：“北冥剑域藏着往生泉，能聚残魂重塑肉身……但若想见那狐狸最后一面，三更天到鬼哭林。“

骨龙焦躁地刨着山石，逆鳞间渗出黑血。楚枫抚过它额间剑痕——那是三日前强闯道天圣域结界时留下的。他摘下冰魄剑穗系在龙角上，残存的剑气割破指尖，血珠滴落时竟凝成冰晶：“连你也觉得是陷阱？“

子时的鬼哭林弥漫着腐叶气息，楚枫踏过满地白骨时，怀中的剑匣突然震颤。前方飘来星星点点的狐火，勾勒出苏红袖的虚影，她破损的耳坠在月光下晃荡：“小郎君这般急着殉情，妾身可要心疼了……“幻象倏然消散，只余林间回荡的轻笑。

“故弄玄虚。“

楚枫挥剑斩断缠上脚踝的藤蔓，汁液溅在岩石上竟腐蚀出青烟。更深处的古槐树上挂着具新鲜尸体——是玄阴教新任左使，心口插着冰魄剑的碎片。尸体突然睁眼，喉咙里挤出机械般的声音：“往生泉需活祭，萧玄夜在剑域等……“

话音未落，密林四周亮起血色符咒。七十二具傀儡破土而出，关节处嵌着楚家族徽。楚枫的黑剑劈开最近那具傀儡的头颅，飞溅的脑浆里爬出密密麻麻的青铜甲虫，鞘翅上赫然刻着“星陨“二字！

“小心噬魂蛊！“

盲眼老者从树后闪出，竹杖点地激起金色波纹。甲虫遇光即焚，化作青烟凝成星图。老者空洞的眼窝转向楚枫：“三百年前楚昭南盗走剑种时，也在这林中留了东西。“他枯掌按在楚枫后背，剑骨突然灼如烙铁。

幻象如潮水涌来。

楚枫看见初代家主跪在青铜祭坛前，将婴儿放入剑匣。那襁褓绣着九尾天狐纹，婴孩心口嵌着与苏红袖同源的妖丹！祭坛轰然坍塌时，幻象中的楚昭南突然转头——他的右眼竟与楚枫的金瞳一模一样！

老者咳出黑血，竹杖寸寸碎裂：“往生泉是饵，北冥剑域有星陨阁的……“话未说完便化作飞灰，袖中滑落的青铜匣子自动弹开，里面躺着半枚冰魄剑的碎片，断口处沾着洛清雪的发丝。

骨龙忽然在云层中悲鸣。楚枫跃上龙背时，瞥见北方剑域上空浮现九尾狐虚影。苏红袖的声音直接在识海响起：“快走！往生泉下有……“声音被某种力量掐断，虚影被青铜锁链贯穿。

北冥剑域的入口是柄倒插的巨剑，剑身缠绕着冰火双链。楚枫劈开结界时，寒气与热浪交织成漩涡，将他卷入地底祭坛。八十一根青铜柱按星图排列，每根柱上都锁着具冰封的尸骸——全是历代天宫圣女！

祭坛中央的往生泉泛着血沫，泉眼悬浮着苏红袖的妖丹。萧玄夜的银发已尽数变黑，魔纹爬上眼睑：“好哥哥，你再晚来半步，这狐狸就要魂飞魄散了。“他脚下阵法亮起，泉水中浮出洛清雪破碎的神魂。

楚枫的剑骨突然刺痛，祭坛下方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整个剑域开始倾斜，青铜柱接连倒塌，冰封的圣女尸骸睁开猩红双眼。萧玄夜大笑着捏碎传送符：“这份大礼可不比归墟差！好好享受星陨阁的往生大阵吧——“

泉水沸腾，苏红袖的妖丹裂开细纹。楚枫纵身跃入泉眼的刹那，看见泉底沉着一具青铜棺椁，棺盖雕刻着九尾狐与持剑修士携手抗天的画面。当黑剑劈开棺椁时，磅礴妖气冲天而起，与他剑骨共鸣的竟是一柄断成三截的狐尾剑！

“这是……“

楚枫握住剑柄的瞬间，往生泉倒灌入体。无数记忆碎片在识海炸开——三百年前苏红袖为护楚昭南渡劫，自断八尾炼成此剑；而棺中沉睡的白衣男子，面容与他分毫不差！

祭坛彻底崩塌，青铜巨剑化作碎片。楚枫抱着狐尾剑冲出地缝时，雷狱骨龙正与星陨阁的青铜傀儡死战。他挥剑引动九霄惊雷，却发现每道雷光中都掺杂着黑气——那是萧玄夜种在他剑骨中的魔种！

极北之地传来惊天震动，新现世的秘境投射出遮天蔽日的星图。楚枫抹去嘴角黑血，将苏红袖的妖丹嵌入狐尾剑裂痕：“该去会会真正的棋手了。“骨龙展翼掠过云层，身后是燃烧的北冥剑域，灰烬中隐约浮现星陨阁的图腾，宛如一只凝视众生的青铜眼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