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针芒血誓
黑暗如潮水般吞没了五方神捕司的正厅。萧断鸿的赤焰刀是唯一的光源，刀身上跳动的火光将众人扭曲的影子投在墙壁上，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
“点灯！“诸葛明低喝一声，苍龙指环爆发出刺目的青光。光芒所及之处，几盏熄灭的油灯重新燃起，但火苗却诡异地呈现出幽绿色，将整个厅堂映照得如同鬼域。
借着这诡异的光线，众人看清了闯入者——七名黑衣人如同鬼魅般立在厅门处，脸上覆盖着青铜铸造的饕餮面具。他们全身笼罩在黑色斗篷中，唯有右手露在外面，每只手上都戴着一个形似爪套的奇门兵器，锋利的刃口泛着蓝汪汪的幽光。
“七杀堂！“萧断鸿瞳孔骤缩，赤焰刀横在胸前，“他娘的，这群阴魂不散的杂碎！“
为首的饕餮面具人喉咙里发出沙哑的笑声：“赤焰刀萧断鸿...你的火，快要熄灭了。“他的目光扫过萧断鸿肩头渗血的绷带，又落在对方微微颤抖的刀身上，“蚀魂印的滋味如何？“
萧断鸿怒吼一声，赤焰刀卷起一道火浪劈向对方。面具人却不闪不避，只是抬起那只戴着爪套的手，轻轻一抓——
“嗤！“
令人牙酸的声响中，赤焰刀的火焰竟被硬生生撕裂！灼热的刀气四散飞溅，将附近的桌椅灼出焦黑的痕迹，却未能伤到对方分毫。更可怕的是，萧断鸿的刀身上，赫然出现了五道清晰的爪痕！
“怎么可能...“萧断鸿踉跄后退，虎口崩裂，鲜血顺着刀柄滴落。他体内的烈焰魂力如同被某种力量压制，运转迟滞得如同陷入泥沼。
“断鸿小心！“诸葛明厉喝一声，苍龙指环青光大盛，一道厚重的土黄色气墙瞬间在萧断鸿身前成型。“他们的爪套上有克制五行魂力的'破罡金'！“
几乎在同一时刻，云飞扬的惊呼从厅堂另一侧传来：“白姐？！“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转向冰棺方向——白轻羽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冰棺前，三根银针悬浮在她身前，针尖直指燕无归心口那点微弱的冰蓝幽光！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双眼已经完全被青黑色占据，眉心朱砂痣如同滴血般鲜艳，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与平日清冷的气质判若两人！
“轻羽！“诸葛明脸色剧变，“你做什么？！“
白轻羽充耳不闻。她的手指轻轻一挑，三根银针同时刺向冰棺——
“叮！叮！叮！“
三声清脆的撞击声响起。银针在距离冰棺寸许处被一道突然出现的淡蓝色光幕弹开。慕容秋不知何时已经挡在冰棺前，她眉心的淡蓝光晕剧烈闪烁，双手结成一个复杂的手印，一层水波般的屏障在她身前荡漾。
“她被控制了...“慕容秋声音虚弱却坚定，“是...蚀魂印...有人在她昏迷时...“
话未说完，她突然喷出一口鲜血，水波屏障瞬间出现裂痕。白轻羽面无表情地抬手，又是三根银针从腰间囊中飞出，这次针尖上竟缠绕着丝丝黑气！
“拦住她！“诸葛明怒吼一声，身形如电射向白轻羽。然而七杀堂的杀手们同时动了，七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拦在他面前，爪套上的破罡金闪烁着致命的寒光。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赤红的身影从斜刺里冲出，狠狠撞向白轻羽！
“砰！“
萧断鸿用肩膀将白轻羽撞开，自己却因用力过猛而失去平衡，重重摔在冰棺旁。他肩头的伤口完全崩裂，鲜血瞬间浸透了半边衣袍，但他却死死抱住白轻羽的双腿，不让她靠近冰棺半步。
“醒醒！白轻羽！“萧断鸿仰头怒吼，声音因疼痛而嘶哑，“那是燕无归！你他娘的看清楚！“
白轻羽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眼中的青黑色时浓时淡，仿佛有两个灵魂在体内激烈争夺控制权。她的手指痉挛般抓挠着自己的咽喉，留下道道血痕，却仍无法阻止那三根缠绕黑气的银针缓缓转向冰棺！
云飞扬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少年清秀的脸上闪过一丝决然，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手中的七星宝石剑上。七颗宝石同时亮起刺目的光芒，排列成北斗之形。
“玉衡引路！“
剑光如虹，精准地击中那三根银针。针身上的黑气与剑光相撞，发出刺耳的“滋滋“声，最终一同湮灭。白轻羽如遭雷击，身体猛地后仰，一口黑血从口中喷出！
“就是现在！“慕容秋强撑着站起身，眉心淡蓝光晕暴涨。她双手结印，一股柔和却坚韧的水行之力如同清泉般涌入白轻羽眉心。
“啊——！“
白轻羽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眼中的青黑色如潮水般退去。她浑身脱力般跪倒在地，眉心朱砂痣上的黑气却仍未完全消散，如同附骨之疽般缠绕不去。
厅堂另一侧，诸葛明与七杀堂杀手的战斗已进入白热化。苍龙指环的青光与破罡金的寒芒交织碰撞，气劲四射。虽然以一敌七，但诸葛明毕竟曾为东神捕，二十年的沉淀让他的土行魂力醇厚如老酒，一时间竟不落下风。
“老匹夫倒是硬朗。“为首的饕餮面具人冷笑一声，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漆黑的铃铛，轻轻一摇——
“叮铃...“
清脆的铃声在厅内回荡，诡异的事情发生了！白轻羽眉心刚刚淡去的黑气瞬间暴涨，她猛地抬头，眼中再度被青黑色占据！更可怕的是，冰棺中的燕无归心口那点冰蓝幽光，竟然也开始闪烁不定，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
“魂铃！“慕容秋脸色惨白，“他们要用白轻羽的蚀魂印为引，强行唤醒燕无归体内的九幽邪力！“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冰棺表面突然浮现出无数细小的裂纹，寒气如同活物般从裂缝中渗出，在空中凝结成一条条扭曲的、如同毒蛇般的冰晶锁链！
“阻止那个铃铛！“诸葛明厉喝一声，不顾身后袭来的利爪，强行转向持铃的面具人。三道爪痕瞬间在他背上撕开血口，但他恍若未觉，苍龙指环的青光凝成一道利箭，直射对方咽喉！
面具人仓促闪避，铃铛脱手飞出，被另一名杀手接住。铃声再响，冰棺的裂纹又扩大了几分，一条冰晶锁链已经缠上了白轻羽的脚踝！
“不...不行...“白轻羽在清醒与迷失的边缘挣扎，声音断断续，“燕...无归...会...被...污染...“
她突然抬手，一根银针毫不犹豫地刺入自己的眉心！
“噗！“
鲜血顺着银针流淌，朱砂痣瞬间被染得更加鲜艳。一股纯净的、不带任何杂质的寒意从她体内爆发，将缠绕在脚踝的冰晶锁链震得粉碎！这一针，赫然是蜀中白家的禁术——“封魂针“！以自毁魂根为代价，换取短暂的清醒！
“白姐！“云飞扬目眦欲裂。
白轻羽却笑了。那是众人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释然又决绝的笑容。她染血的手指轻轻抚过腰间的针囊，仅剩的七根银针全部飞出，在她身前排成一个玄奥的阵型。
“诸葛前辈...“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玄冰返魂录》...最后一页...您...没看完...“
话音未落，七根银针同时亮起刺目的白光！光芒中，白轻羽的身影变得模糊，唯有眉心那点朱砂痣鲜艳如血。她双手结印，一个复杂的符文在空中缓缓成型——正是羊皮纸上那个心口符文！
“以魂为引，以血为媒...“白轻羽的声音如同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噬魂冰魄...终归...寂灭...“
七根银针如同七颗流星，同时刺向她的心口、咽喉、丹田等七处大穴！鲜血喷涌而出的瞬间，化作七道血线，精准地穿过冰棺的裂缝，连接在燕无归心口那点冰蓝幽光上！
“不！！！“萧断鸿的吼声撕心裂肺。
整个厅堂被刺目的白光吞没。七杀堂的杀手们发出凄厉的惨叫，他们的饕餮面具在白光中融化，露出下面扭曲的面容。持铃的杀手想要逃跑，却被一道血线追上，瞬间冻结成一具冰雕！
白光持续了足足十息才渐渐消散。当众人重新恢复视力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如遭雷击——
冰棺完好无损，甚至表面的裂纹都已消失。燕无归依旧静静躺在其中，但心口那点冰蓝幽光却比之前明亮了许多，如同黑夜中的明灯。而白轻羽...
她跪坐在冰棺前，七根银针仍插在要害穴位上，鲜血已经浸透了素白的衣衫。眉心朱砂痣黯淡无光，眼中的青黑色彻底消散，恢复了往日的清澈，却失去了所有神采。
“钥匙...错了...“她对着冰棺中的燕无归轻声呢喃，嘴角勾起一抹凄然的微笑，“他们...要的不是...玉璧...是...守墓人...“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缓缓前倾，最终伏倒在冰棺上，如同一个虔诚的朝圣者终于到达了终点。七根银针同时碎裂，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在空气中。
“轻羽！！！“
诸葛明的悲呼与萧断鸿的怒吼同时响起。慕容秋踉跄着扑上前，颤抖的手指搭上白轻羽的脖颈，随即浑身一颤——已经没有脉搏了。
云飞扬呆立在原地，手中的七星宝石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少年清秀的脸上满是茫然，仿佛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五方神捕司。连幸存的七杀堂杀手都忘记了逃跑，呆滞地看着冰棺前那具渐渐冰冷的躯体。
直到——
“咔嚓。“
一声轻微的脆响从冰棺中传出。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只见冰棺表面，一道细如发丝的裂纹正缓缓蔓延。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转眼间，整个冰棺表面已经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砰！“
一声巨响，冰棺轰然炸裂！无数冰晶四散飞溅，在油灯的幽绿色光芒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晕。而在这一片晶莹的碎冰中，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坐起——
燕无归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