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老祖宗
在公仲穆和赵宜对这老者的称呼中，长孙净就猜到了他的身份，这就是天下文宗——王阳，长孙净急忙恭敬地深深鞠躬拱手行礼。
这一位慈祥的老人，满头白发梳得十分认真，没有一丝凌乱，微微下陷的眼窝里，一双深褐色的眼眸却炯炯有神仿佛能看透一切，宽大朴素的儒服在他身上被穿出一种威严。
作为天下所有士子的老师，金陵城大部分官员都是他的徒子徒孙，连今上听说老头子来拜访也高兴地在皇宫大门一路迎接到正殿才说话。而且老头子今年快八十了，一般律法都管不了他了，在这平均寿命不到四十岁的时代里，老头子活成了老祖宗，已经是当之无愧的人瑞了，用一个词形容就是‘德高望重’，对于他一些要求，朝廷能满足就满足，满足不了的，创造条件也要满足。
“学生代北地百姓谢过老祖宗！”尽管北地的粮食能自给自足，但收支差不多平衡，谁叫北地军队多，战争多，加上最近几年黄沙灾频频。粮食这东西，谁会嫌多呢？长孙净本来是想用粮食为难一下赵宜，毕竟朝廷的粮食向来是今年给去年的，甚至不给，指望朝廷办事，北地就没活人了。如今有个意外之喜，实在是求之不得，虽然会欠一个人情，但也要看是欠谁的人情！
“嘿嘿，娃娃，那不知道你们王爷什么时候来见见我呀”，开口就让一个王爷来亲自来接见，也就只有他王阳有这资格。王阳笑呵呵地看着长孙净，长孙净也笑着说“王爷十天左右便会凯旋，到时候学生第一时间禀告王爷您老来了的消息”，最后离开时不忘嘱咐公仲穆非必要不外出，北地厌恨朝廷的人可不少，其中就包括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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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站内，王阳和公仲穆面对面坐着下棋，赵宜在一边伺候。两人边下边谈着，“老师，学生的马已经过了楚河汉界，如今到了九宫，两个卒也到楚河汉界的边上了，只待牵制您的帅，学生的卒可就过河了”。
闻言，王阳只是笑了笑，倒问起一旁的赵宜，“宜丫头，你怎么看”，“嘿嘿，宜儿不知道，不过宜儿知道老祖宗肯定是故意让了师兄，不然师兄的马可过不了楚河汉界，卒更不用说会接近楚河汉界，只要老祖宗的兵配合着砲就能吃下师兄的两个卒”赵宜边说边给王阳揉揉肩，老头子听完也是哈哈大笑，声音洪亮，公仲穆听后无奈苦笑，吐了一句“果然如此，只是不知道是中山王何意了，让我们来是要干什么”。
与此同时，中山王府大门前，一辆华贵的马车上走下一个明艳的女子被众人簇拥着，只见这位佳人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一身正服在华贵中平添了几分威仪，显得仪态万方。
她就是中山王妃长孙舒，素有才名，更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自从嫁入中山王府不仅把府内打理的井井有条，而且在推行北地的一些政事上做出实打实的成绩，让北地所有人都十分敬佩，所以百姓也敬称她为‘长孙娘子’，更闲得无聊的人也把中山王妃和赵宜公主并称为大夏的两颗明珠，在这之前，北地的明珠还是五姓七望的千年世家崔家的崔姻，一介商贾之女能媲美世家大族精心培养的绣阁，由此可见长孙舒的聪慧。
这时的长孙舒脸上流露出一丝疲惫，北地如今并不富饶，空有宝山而没有锄头，所产物资堪堪自给自足，出点意外就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这种没有安全感的日子让人惶惶不可终日，为了弥补这方面的短板，北地在一个叫刘亦的建议下才推行‘平商’。
所谓平商，首先，松开‘士农工商’中商人的低阶级限制，在官府的规定下，商人可以自由地经商，不受地域的限制；第二，官府不会在不合理不合规的情况下占用商人的财产；第三，税取什三，要知道，朝廷的税能收到什五；第四，开海，北地甚至组建水师帮这些商人去‘友好’地打开番属的国门。
这些政策对商人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绑在脖子上的绞索松了松，让他们得以喘口气，所以大家纷纷一拥而进北地，但鉴于商人逐利的本性，中山王赵宇想制订了一系列的规定来规范商贾的发展，前朝晋商卖国导致西羌独立的前鉴可不远，赵宇重视商业的发展的同时也谨慎地防范它。
为了更好的管理，北地官府设置了协商署，这个机构一开始是刘亦在构设，后来政策偏离的原先设定的方向，在调整后便是长孙舒在管理。
可新机构也出现各种小问题，想到这长孙舒就对她的夫君充满了怨气，“真是他动动嘴，自己就要跑断腿，平商一策实施起来就当了甩手掌柜，留下一大摊子事需要她一个妇道人家操持，又是忙着秋收农收和商税收又是筹集物资北上”，不过想起夫君离开时一脸凝重，长孙舒也暗暗担忧，只希望一切平安。
刚要进府的长孙舒忽然注意到了不远处的要回府衙复命的长孙净，长孙脸上一喜，计上心来，便直直走向长孙净，唤了一声“哥！”，长孙净也瞧见了长孙舒，赶紧行礼道：“见过王妃娘娘”，听到长孙净的称呼，长孙舒心中一暗，随即有些不满地说到“哥可有喜事，方才笑容如此美好”。
听出了长孙舒话中的小情绪，长孙净笑着改口说“猜猜为兄刚才遇到谁了？”说完，故作神秘地顿了顿，看到长孙舒露出一脸疑惑想要知道答案的表情，长孙净得意地继续说：“王阳老祖宗！他来北地了”。
“原来是老祖宗来了！”
长孙舒对王阳这个名字可不陌生，在嫁入王府之前，父亲和哥哥为了她身份能否配得上王妃这个问题焦头烂额，其中最关键的手段就是拜入王阳门下，以文宗弟子的身份获得士林的认可。只是文人清贵，足够身份的人不愿为长孙家引荐。
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长孙舒转移话题，故作楚楚可怜地诉苦道：“只是妹妹现在手头紧，平日里粗茶淡饭的，一些家什都置办不起，旧的又实在配不上王府的规格，要是让外人知道了难免会笑话堂堂中山王府如此寒酸，王爷倒也罢，毕竟王爷一直也不在意这些，可是让爹爹知道肯定会大发雷霆的，他把门面看得比命重要”。
长孙净一时惊愕，原来是憋着大招等他呢，虽然他们家是北地第一富，可也架不住被自家妹子一直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