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章 一点意外
陈垒瘫坐在地剧烈喘息,涣散的双眼看向顾辰,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你……你怎么……变得这么厉害?”
变身虫人期间,人类会丧失理智,但记忆都会保留。
陈垒很清楚他做过些什么,如何伤害至亲,如何被驱赶到这里,可他不追问怪物,也不关心父母,甚至对救命恩人没有丝毫的感激。
真是无药可救。
顾辰一脚踩在陈垒的肩膀上,问道:“你什么时间、在什么地点接触过这种蜘蛛?”
陈垒疼得龇牙咧嘴地回答:“我说、我说!是在宋明启家!那天他让我和林羽去他家商量埋伏你的事儿,顺带给我们看了两只什么斑蛛,鬼知道他从哪儿弄来的!我们当时没太当回事儿,转头就开黑去了,不知怎的打两把就睡着了,第二天早上起来就回家了,再没见过那什么斑蛛。”
宋明启……和异虫?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接触到异虫?
“李帆,你把脚放下,有话好好说。我知道我以前做错了,该赔的我爸妈也都赔了,而且你最清楚不过了,我是被宋明启胁迫的,他爸是那么牛逼的大人物,我不敢得罪啊!”陈垒死皮赖脸地求饶。
“宋明启家在哪儿?”顾辰问。
“在玉港区紫檀府818栋,可气派了,你去找他算账吧,放过我吧,我已经够惨的了。”陈垒继续哀求。
顾辰转动刀柄,墨如漆点的眼眸没有半分温度。
“不,你不惨。”
手起刀落,干脆利落。
陈垒无助地抓了抓涌血的喉咙,倒在粘稠的猩红中。
顾辰用袖口擦拭刀刃上的血液,没有多看一眼尸体。
即使他不杀陈垒,消化道残留的毒素也不会放过他,现阶段没有针对异变毒素的特效药物,补液和透析可以让他苟延残喘几天,但是如果期间他发狂咬伤了其他人,那个人同样在劫难逃。
顾辰把稀烂的蜘蛛装进密封袋,和林羽那只一起放在背包夹层。
眼下最大的疑问,不是异虫的来源,而是异变的时间。
按照常理,低阶异虫入侵人体的那一刻,就会开始篡改细胞畸变性状,假设陈垒所言不虚,他当天就会异变成虫人。间隔这么多天才发作,就好像异虫被安装了定时装置,或是遥控装置,总之是某种可由人操控的方式。
势必要找宋明启好好谈谈。
滂沱的雨幕冲刷不净满身的血污,顾辰记住紫檀府的导航路线,把手机关机扔进垃圾桶。
一路来雨势渐弱。
雨点滴答敲打着绿植带的芭蕉丛,景观灯树辉耀碧瓦飞甍的仿古牌楼大门,从入口就可窥见合院别墅群的山水园林风致。
在未来——或者说是顾辰的过去,寸土寸金的富人区是守卫军经常光顾的沃土,地下室的珍藏酒类和名贵雪茄是末日的硬通货,诸如跑车、机车、武器、各类科技产品则作为基地强制管控的战略物资,甚至还有精良的医疗设备和成箱的强效镇痛药。
“我有时候怀疑,是他们的纸醉金迷招致了虫灾,你知道的,很多虫人都是食腐动物。”
长官曾对顾辰这样说,当时的他们刚刚扫荡了某位富豪的庄园,正坐在郁郁葱葱的草坪上分享一瓶麦卡伦耀红77,那位富豪的骸骨就支在对面的吊椅上,森白的指骨旁有一把手枪。
“这只是一小部分人,大多数人没有见识过这些腐朽和糜烂,在灾难面前却突然众生平等地迎接死亡了。”
顾辰如是回应,接过长官递来的酒瓶又闷了一口。
“那是哲学问题啦,或是概率学、社会学什么的,我从没搞懂过。我只是一个战士,如何把准心挂在敌人的脑袋上,是我唯一要思考的问题。这也是你的课题,顾辰,你从出生起就是战士。”
长官朴素的大道理言犹在耳,令顾辰萌发寻找他的念头。现在的长官正是血气方刚的二十岁,不至于喝了几口就在回程的路上鼾声大作。
可长官的档案是机密,就连顾辰也无法探知那些据说可堪传奇的早年秘幸,也就无从得知他此时的下落,大约正在某个违逆地盟的国家执行正义的处决吧。
顾辰晃了晃头,把水珠和漫游的思绪甩走,专注目前的行动。
紫檀府这种小区不是想进就能进的,每个出入口都有两个保安持电棍值岗,高耸的围墙安装有红外线报警器。
顾辰需要做好硬闯的准备。
他把复合弓藏在绿植带里,调整背包以防里面的障刀暴露刀具的形状。
他向入口慢慢走去,不动声色地观察两个保安,二人之间有一定距离,擒拿缴械其中一人,另一人发动攻击则旋踢其关节。让他们短时间内失去反击能力即可,没必要致无辜者重伤。
整个流程最多二十秒,关键是需要在更多安保人员赶到之前,找到88栋翻墙或破窗进入,他现在的肌骨强度破开防爆窗不成问题,助跑跃过三米左右的墙垣也很轻松,前提是墙面不滑。
突袭的要点是攻其不备,讲究快准狠。
最大的变数是无法确定宋家的情况,如果有配枪保镖和保险密室则会非常棘手,尤其是密室,这些有钱人大都有收藏癖,他们需要铜墙铁壁来保存价值连城的珍宝,以及某些违禁物品。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计划通。
顾辰朝保安走去,正想攀谈一下减轻对方戒备,结果这第一步就出了意外。
保安大叔抢先同他搭话:“嗬,有时间没见你来了,88号业主的同学对吧?差点没认出你。”
“呃……”顾辰意外的是李帆从前与宋明启竟有密切私交,他顺着话茬往下说,“最近太忙了。”
“业主交待过,你来不用登记,快进去吧,瞧你都淋湿了。来,拿把伞。”大叔走进保安亭准备拿伞。
“不用了,谢谢。”顾辰径自往小区走去。
穿过抄手游廊,行过柳楹水榭,88号院赫然眼前。
飞阁流丹的门廊中,一个白衬衫灰长裤的年轻女人正在讲电话。
“医生说王姐是真菌感染吗……这么严重……他在房里看书……嗯……”
顾辰抽出包里的障刀,隐入花卉绿篱中虚步潜行。
“好,随时跟我联系。”女人把手机装回兜里。
顾辰瞅准时间,轻盈如一只巧灵的猫,无声无息地扑向女人。
但扑了个空。
女人明明背对顾辰,反应却异常敏锐,她蜷缩身体向前翻滚,迅捷起身飞踢顾辰肋部。
有时候,速度在压制性的力量面前只是拂面微风。
顾辰横步闪避,抄抱她的左小腿,顺势插步绊住右腿,旋压左腿膝关节将她扑摔在地。
她起身还想反击,一侧首,凌冽白光映在眼眸,利刃触及她的睫毛。
顾辰钳制住女人的双手,将刀刃架在她的下颌。
“带我去见宋明启。”
“他不在家。”女人说。
“你喜欢左耳还是右耳?”顾辰把刀挪到她的耳根。
女人抿了抿唇,终是妥协:“他在二楼。”
“走。”
二人缓慢行进,顾辰谨慎环顾四周。
这栋别墅大得令人发指,穿过四百多平的会客花厅都得费些脚程。
女人的手机响了起来,顾辰没有理会,她也不敢妄动,任由它响停。
还没进入电梯,手机又响了起来。
以防有人联系不上女人节外生枝,顾辰松开她的一只手,“接。”
女人滑动接听:“宋先生。”
顾辰可以听见扬声器传出的男声:“慕涵,家里还好吗?”
“一切都好。”
“你马上到明启房间去,和他一起待在安全区域,不要给任何人开门,我接到了警方的电话,有个歹徒可能正在往家里去。我已经在回城的路上,所有事情等我回来再处理。”
女人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电梯上到二楼,顾辰拿过女人的手机,随手扔进走廊的白玉石鱼缸。
女人把顾辰带到一座雕花红木前,握住门把指纹解锁。
顾辰押着女人走进去,偌大的起居室空无一人,向里走进卧室仍是不见人影。
“你骗我?”
“我没有,他刚才真的在这里。”
“有没有暗室?”
“我不知道。”
争执间,书架动了,答案就在眼前。
顾辰敲击女人的后颈,把晕厥的她放倒在沙发上,然后藏身于厚重的拖地窗帘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