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血战
面对众人的指责，林毅清楚此刻必须稳住阵脚。他心里明白，自己作为主心骨，一旦垮了，这百余人心中反抗情绪的火种，瞬间就会熄灭。他努力放缓呼吸，紧张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浑然不觉。林毅深知，自己绝不能慌，越慌越会让众人没了主心骨。这时，来自后世的记忆陡然清晰起来，尤其是历史纪录片里那些激发农民起义的演讲画面，正好给了他参照。穿越而来的林毅就不信了，自己一个拥有超越时代知识的现代人，还忽悠不了这群古人？只要能调动起众人的情绪，让他们跟着自己造反，那后面灭杀天狼山的贼寇，还不是易如反掌。
林毅伸手拍了拍林三不住颤抖的肩膀，触手黏糊糊的，显然对方冷汗已经湿透衣衫。两人相互搀扶着起身，膝盖因刚刚用力过度而微微打颤，但林毅仍将背脊挺得笔直。他咧嘴一笑，露出带血的牙齿，纵声大笑：“哈哈！这点阵仗就吓破胆了？”狂放的笑声在潮湿的囚牢石壁间碰撞回荡，惊得墙角老鼠四散逃窜。众人听到这肆意张狂的笑声，仿佛被施了定身咒，像木桩般钉在原地，惊恐地盯着这位好似脱胎换骨的秀才。要知道，平日里林毅说话都是轻声细语，此刻却浑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狠劲。
就在此时，距离牢房数里之外的天狼山空地上，一簇簇篝火熊熊燃烧，将贼人的老巢映照得一片通红。大当家王霸天袒露着古铜色的胸膛，肌肉线条在火光下若隐若现。只见他一把抓起整只烤羊腿，猛地咬下一大口，肥厚的油脂顺着下巴潺潺滴落，在跳跃的火光中闪烁着油亮的光泽。“都给老子敞开了喝！”他一声暴喝，一脚狠狠踢翻身旁的酒坛。刹那间，酒水如注，混着泥土飞溅到喽啰们身上，可这群人却似浑然不觉。此刻，王霸天与他的手下们正围坐在篝火旁，吆五喝六之声不绝于耳。他们大口灌着酒，大块撕扯着肉，完全沉浸在这奢靡放纵的欢乐氛围之中，对自家地下牢房已然发生的变故，没有丝毫察觉。
林毅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迅速扫过众人，喉结上下剧烈滚动了两下。紧接着，他猛地转过身去，将后背暴露在众人眼前，只见那上面布满了青紫的淤痕，显然是往日被贼人抽打所致。“都看看这是什么！这就是贼人的皮鞭留下的！你们谁没有？咱们每个人都遭受过他们的欺辱！”他的怒吼声震得铁栏嗡嗡作响，仿佛要将心中的愤怒一股脑宣泄出来，“你们还以为，每天喝着那掺了老鼠屎的馊水，就能熬到重见天日？”众人的目光下意识地随着林毅的话语，看向他背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鞭痕，又不自觉地想起自己身上同样的伤痛，悲愤之情愈发浓烈。随后，众人的视线又不由自主地投向墙角的猪槽。浑浊不堪的泔水正顺着凹槽缓缓流淌，表面漂浮着一块块长了霉斑的麸皮，其间还有几团蛆虫在残渣里钻来钻去，恶心至极。成群的苍蝇“嗡嗡”叫着，密密麻麻地扑在槽壁上，翅膀扇动时扬起阵阵令人作呕的恶臭。一个年轻的少年见状，当即忍不住捂住嘴巴，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指缝间渗出的酸水“滴答滴答”地落在泥地上。
“十天前，张老头在田里被活活累死！”林毅突然指向角落，那儿还留着半件破破烂烂的粗布衣，仿佛在无声诉说着曾经的悲惨。“三天前，李二狗的弟弟发着高烧，连口水都讨不到……”他的声音猛地哽咽了，但瞬间又化作悲愤的嘶吼，“都想想，咱们是怎么被掳掠到这儿来的！有的兄弟，父母被贼人杀害；有的，妻儿惨遭毒手。甚至此时此刻，你们的妻女说不定正在被那些贼人肆意奸淫凌辱！咱们可是堂堂男子汉，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护不住，还有什么脸面苟活于世！”
林毅话音刚落，人群中便响起了压抑的抽泣声。这时，一个汉子突然疯狂地捶打着铁栏，眼眶通红，声嘶力竭地吼道：“我媳妇被他们抢上山那天，我当晚就跪在这猪槽边啊！”这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上，让众人心中的悲愤又添几分。
林毅此时也一拳砸在牢门上，拳头与铁栏碰撞，发出刺耳声响。“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我宁愿站着死，绝不跪着生！”他猛地伸出拳头，大声吼道，“刚刚被我杀死的贼人，大家都看到了吧！摆在咱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不是我们死，就是他们亡！”
癫狂的笑声在牢房里骤然炸开，林毅手指直指头顶，喊道：“今日，我们要让天狼山变成那些贼人的坟场！”他眼底燃烧着火焰，那是从绝望中迸发出来的疯狂，也是众人求生的最后希望。这团火，渐渐点燃了众人眼中死寂已久的光芒。
说罢，林毅仰起头，再次放声大笑。那笑声在阴暗潮湿的地下牢房里不断回荡，仿佛要冲破这无尽的黑暗，唤醒众人心中沉睡已久的反抗意识。
“少爷说得好，和他们拼了！”林三双眼圆睁，脸上写满决然，率先响应。他手中紧紧攥着一块从地上匆忙捡起的石头，那石头在他掌心仿佛瞬间化为对抗贼人的锐利武器。
林毅立刻高声称赞：“好！总算有个有种的！还有谁愿意跟我一起逃出去，和这帮贼人拼个你死我活？”刚刚发狠时，林毅脑子一热没想太多，可这会儿冷静下来，心里不禁泛起丝丝后怕。万一牢房里这些人都不愿跟他起事，那他们可就彻底没了活路。
就在这时，一个年纪稍长的人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满脸都是恐惧之色：“林秀才，咱们真的打不过他们啊，他们都穿着盔甲，手里还拿着武器，咱们拿什么去拼？”
“怎么就打不过？咱们可有一百多人，贼人撑死也就那么几个！只要咱们齐心协力，肯定能成功！”林毅不假思索地大声回应。其实，林毅心里也没什么底气。他不过是个学材料学的大学生，哪有领导造反的经验。要说努力提升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他或许还能有点信心，但要带领大家和贼人对抗，真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无奈。
然而，或许是众多“奴隶”长期遭受压迫，心中积压的怒火早已到了一触即发的临界点。就在林毅胡思乱想之时，对面牢房的李大胆和二狗突然齐声高呼：“我们也去，跟着林秀才杀贼，给父老乡亲报仇雪恨！”李大胆双眼通红，拳头死死握紧，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二狗身子微微颤抖，嘴唇紧咬，眼中既有对未知的恐惧，又透着一丝坚定。李二狗声音带着哽咽，悲切地说道：“我媳妇也被抓到这天狼山里了，到现在都不知道是死是活……我一定要找到她，哪怕拼上这条命！”
同一牢房的赵铁柱也猛地跳了起来，扯着嗓子大声嚷道：“算球了，奶奶的，在这儿活着一天不如死了痛快，干了！”赵铁柱身材魁梧，体格比林毅壮实不少，他本是个铁匠，平日里为人热心，经常帮其他役夫干活，在牢房里人缘颇好。
林毅见状，心中大喜，赶忙大声说道：“好，又多了几位好汉，还有谁？”
不多时，包括王朝在内，整个地下牢房在这几人的带动下，彻底沸腾起来。
“我也去！”
“我也去！”
“媳妇，我一定给你报仇……”
“爹娘，孩儿定要手刃贼人！”
此起彼伏的响应声在牢房里不断回荡，众人的眼神中渐渐燃起愤怒与希望的火焰。林毅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是把大伙的精气神给调动起来了。他深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必须争分夺秒，赶紧行动。
众人从死去已久的贼人身上搜出牢房钥匙，很快，一百来号人便如潮水般从牢房涌出，黑压压地站成一片。望着这壮观场景，林毅豪情满怀，仿佛已然望见胜利的曙光在前方闪耀。
林三眼疾手快，顺手抽出贼人腰间的大刀，递到林毅手中。林毅缓缓抽出大刀，刀身虽布满锈迹，但在昏暗油灯映照下，仍闪烁着森寒光芒，恰似一道道细碎冰棱，透着彻骨寒意，仿佛在无声诉说着往昔的杀戮。
林毅清了清嗓子，高声喊道：“大伙先安静！既然各位都决意跟着我干，那咱们就得有个周全计划。贼人此刻还不知这边情况，这是咱们的优势。但他们装备精良，咱们不能硬拼。大伙务必听我号令，争取一击即中，杀他们个措手不及！”说罢，林毅转头看向赵铁柱，“铁柱兄弟，你以前是铁匠，看看能不能就地取材，给咱弄些简易武器。”
赵铁柱无奈地摊开双手，苦笑着说：“林秀才，我打了一辈子铁，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这儿连个趁手工具都没有，实在没办法。”林毅尴尬一笑：“是我考虑不周了。”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意识到刚刚确实有些想当然。且不说当下有没有打造武器的材料，就算有，时间也根本来不及。必须赶紧想出其他对策，这可是他们唯一的机会，容不得丝毫差错。
“林毅兄弟，我知道农具放哪，咱们可以用农具当武器！”王朝突然说道。原来王朝是牢房劳役的小头目，每次劳作回来，协助贼人收拾整理农具的事儿都是他负责。
不多时，王朝带着众人来到往日劳作的农具存放处。众人一拥而上，各自挑选称手的“武器”。只见王朝并未像其他人一样争抢铁制农具，而是挑了一根又长又粗的木棍。他在手中掂了掂重量，双腿一错，稳稳扎了个马步，双手紧紧握住木棍。刹那间，手臂肌肉紧绷，木棍在他手中虎虎生风地舞动起来，时而如蛟龙出海，迅猛直刺向前；时而似旋风过境，有力横扫四周，动作干净利落、刚劲有力，一看就是功底深厚的练家子。
“王朝大哥，你原来是练家子！”林毅心中大喜，他看得出，王朝的功夫绝非花拳绣腿，而是实打实能用于实战的杀招。
王朝收了招式，朝林毅拱手说道：“林秀才，叫我王朝就行。我祖父曾是戚大帅麾下战兵，当年戚大帅抗击倭寇，战功赫赫。戚家军纪律严明，战术精妙，尤其是那鸳鸯阵，令倭寇闻风丧胆。只可惜后来明末朝廷腐败，军备废弛，戚家军在与北方鞑靼作战时，因后援不济，寡不敌众，最终全军覆没。祖父侥幸逃生，回乡后将一些军中枪法传了下来。我自幼跟着祖父学了些，没想到今日能派上用场。”
林毅作为穿越者，自然知晓戚家军威名。他好奇问道：“那王朝大哥你又是怎么被贼人抓住的呢？”
王朝神色黯然，长叹一声道：“前些日子，县令征召民壮上山剿匪，我一腔热血，想着为乡亲们除害，就报名参加了。谁料那王霸天狡猾无比，提前设下埋伏。我们毫无防备，大败而归。我一个疏忽，就被他们抓住，和大伙一起关到了这儿。”
林毅心中一动，觉得王朝必定是个军中奇才，若能好好拉拢，说不定在这乱世之中，便可依靠他建立起自己的武力，谋得安身立命之所。于是，林毅和王朝又深入交谈了一会儿，得知王朝如今孤家寡人，无牵无挂，心中更是欢喜。
就这样，一百来号役夫手持锄头、扁担，甚至簸箕等各式农具，浩浩荡荡地朝着贼窝进发。他们步伐坚定，那气势，仿佛要将这罪恶的贼窝连根拔起、彻底掀翻。
不多时，一行人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摸到了贼人住处附近的树林旁。隐隐约约，贼人们肆意的大声嚎笑，夹杂着女子凄惨的哭泣与哀求声，传进众人耳中。众人心里明白，贼窝已然近在眼前，顿时个个不敢有丝毫大意，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蹑手蹑脚地从树林中缓缓钻了过去。
众人小心翼翼地来到树林边缘，举目望去，只见那边小溪旁的空地上，几堆篝火正熊熊燃烧，火焰将四周映照得光影摇曳，忽明忽暗。火堆后方，是一幢幢木制的茅草屋，在跳跃的火光中，好似张牙舞爪的怪物，正阴森地注视着他们。
林毅定睛细看，瞧见大当家王霸天端坐在最上方，正对着火堆纵声谈笑。王霸天赤裸着上半身，在火光的映照下，一块块隆起的肌肉犹如坚硬的岩石，泛着古铜色的光泽，仿佛钢铁铸就一般，浑身透着剽悍与野蛮的气息。他身旁的桌子上摆满了酒肉，几个喽啰正围着他谄媚奉承。
林毅赶忙压低声音，对众人说道：“此刻还不是动手的时机，等贼人们喝得酩酊大醉、沉沉睡去，咱们再发动突袭。”说着，他开始仔细数起贼人的数量，果然如之前所料，总共 31人。这些贼人个个身材高大、体型壮硕，犹如蛮牛一般，想要对付他们，着实不是件容易的事。
赵铁柱在一旁忧心忡忡地低声说道：“林秀才，这些贼人看着可不好对付啊，咱们真能行吗？”林毅拍了拍赵铁柱的肩膀，神色坚定地说道：“铁柱兄弟，咱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要大家齐心协力，按计划行事，就一定能成功。你瞧，咱们人多势众，又有王朝大哥这样的高手帮忙，还怕他们不成？”
王朝也在一旁点头附和道：“没错，大伙听林秀才的指挥，咱们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定能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众人听了，心中稍感宽慰，纷纷下意识地握紧手中的“武器”，静静等待着最佳的出击时机，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