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章 父子监牢对白
“大郎,劝劝王押司,他已经三天水米未进了。”
“延睿谢郑节级。”
王敬听到儿子的声音,缓缓睁开双目。
也许,原主和父亲的感情非常深,此刻,王延睿的眼眶里噙满了泪水。
“爹爹,我来看你了。”
王敬笑了起来。
但笑的很勉强。
王敬的形象,逐渐在王延睿的脑海里具象化了。
“爹爹,你瘦了。”
王敬艰难的让自己露出笑容,“大郎,你怎么来了?”
“娘让我来看看你。”
王敬终于笑出来了,“没吓着你娘吧?”
“娘多泼辣啊?谁能吓着她?”
“休要编排你娘,你娘表面上是个泼辣户,可实际上,你娘最胆小了。”
得了,不说了,人家两口子互相理解,咱就不添堵了。
王延睿把带来的铺盖铺到墙角,再把馒头放在地上。
“爹爹,我听郑节级说,你已经三天没吃饭了,这是娘包的馒头,你多少吃点吧。”
王敬摇了摇头说道:“爹爹决心以死明志。”
王延睿先是让这句话在自己的脑子里过了一遍,耗费了无数脑神经回路,才搞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王延睿笑了起来。
“我儿,你也觉得为父做的对?”
“爹,我笑你傻。”
王敬本来一脸欣慰的脸上,逐渐涌上怒气,“爹爹以死明志,怎么能叫傻呢?”
“你觉得是以死明志?可在知县大老爷,在司马家来说,你这叫畏罪自杀!知县为了摆脱逼良吏自杀的名声,也得给您安一个畏罪自杀的名头。”
王延睿被这个年代文人的脑回路打败了,总想着我以为,而不是别人以为。
你以为你是以死明志,可别人出于自身利益,不会按照你以为的方式处理问题。
白死了不说,还要被人骂一声傻子。
“额……”
“爹啊,吃包子,哦,吃馒头,香着咧。”,王延睿说完,使劲撕咬了一口,羊肉馅的,味道真心不赖。
王敬吞咽了一口口水。
“爹,跟我说说到底咋回事呗?我怎么听说是司马庆看上你押司的位子了,所以才想把你弄下去。”
“嗯?”
看着一脸小白样的亲爹,王延睿彻底被打败了。
他以为王敬这个当事人,多少知道点内幕呢,敢情他也两眼一抹黑?
算了,自己提点提点老爷子吧。
“司马康觉得司马庆科举无望,所以就安排他当胥吏,八个押司中,就数爹爹最没背景没关系,所以他们就盯上了你。”
王敬被雷的头顶冒烟。
“什么?司马雄这个老匹夫?”
“除了他还有谁?”,王延睿继续撕咬包子,“爹爹,吃一个,要不就没了。”
王敬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本来以为自己被冤枉了,所以准备以死证清白。
结果自己真被冤枉了,而且是别人做的局。
王延睿把事情的主线告诉王敬,王敬立刻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毕竟王敬不是真的傻。
王敬拿起包子撕咬了一口,接着嘴对着酒坛子,一口酸涩的酒液下肚,差点被噎死。
“不是你娘包的,是如意包的。”
“爹,这都能吃的出来?”
“那是。”,王敬很神气,“我吃了你娘包的馒头多少年了?还能吃不出差别?”
“爹爹,你不满我娘?”
“胡说,怎么可能呢?”
“我娘一直不肯把如意给你,你心里肯定不满,我还听说你还惦记孙家娘子呢。”
王敬老脸通红,嘴上也停下了。
“爹,开个玩笑。”
王敬使劲喘了口气,镇定,镇定,要不早晚要被这个不着调的儿子气死。
“爹爹,要不你主动请辞吧,咱不当这个押司了。”
王敬震惊的看着儿子,好像不认识这个儿子一般。
又听儿子说道:“人人见了你,恭敬的喊一声王押司,爹爹可知,他们当真恭敬吗?县里的乡绅还不是骑在您头上拉屎?”
“可不做胥吏,如何养活你们母子?”
“爹爹为何不去参加科举考试?您要是混个一官半职,儿子在家当个衙内多爽?您要是不请辞押司,怎么参加科考?”
王敬苦笑起来。
王敬父亲还在世的时候,他就苦读诗书,希望有朝一日登皇榜。
奈何太宗年间,每年进士名额只有不到一百人,王敬连续几年都折戟沉沙。
最后,王敬失去了信心,转头接了老太公的押司之职。
按照目前的制度,当了胥吏,就不能参加科举考试,要想参加科举考试,就得先辞职。
也就是说,破釜沉舟才行。
“爹爹都快不惑之年了,还参加什么科举考试啊?而且爹爹不擅长做诗赋。”
如今的科举考试,以诗赋取士,做诗赋需要天赋。
而王敬不属于天赋型选手。
“爹爹,有志者,事竟成。”
听到这句话,王敬呆住了。
有志者事竟成?
这句话好有哲理啊。
“大郎,这是谁说的?短短六个字,说到为父心里去了。”
“我说的。”,王延睿大言不惭。
王敬哑然失笑:“好,好,爹爹知道你说的。”
王延睿见他不信,又开口了,“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
王敬感觉自己呼吸不畅,头发汗毛都立起来了。
经典,短短十几个字,总结的非常经典。
非大儒不能说出此等警世之言。
“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王敬痴了,呆呆的看着王延睿,瞳孔涣散。
“爹爹,你没事吧?可别吓我啊。”,王延睿真的慌了。
古人诚不欺我,好诗词真的能活死人肉白骨。
“大贤,大贤啊,大郎,这副楹联是何人所作?为父出狱后,定要好好拜访一下。”
王延睿眼珠子一转,接着说道:“您先出去再说。”
“这……”,王敬又纠结了。
“爹爹,不争一时之短,才能争千秋之长。”
王敬震惊了。
又是一句经典。
“大郎,你是不是有什么奇遇?”,王敬激动的问道,“今日你所说之言,句句是道理。”
“嘿嘿,不告诉你,等你出去了,我再好好和你说道说道。”
王敬苦笑道:“哪怕我主动请辞,司马家也不可能放过我,知县大人新来,与我没交情,奈何?”
“如果我有办法让知县大人放父亲一马呢?”
王敬咬了咬牙,说道:“只要大人肯放我王家一马,为父请辞!”
终于说服了这个老学究。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呵呵,我儿都知道用典故了,不错不错。”
解开了王敬的心结,接下来就该看王延睿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