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维持表象
雨点落在鼻尖的瞬间，沈桃桃蓦然抬头。乌云不知何时遮蔽了天空，凉意随着雨滴渗入肌肤，带来一阵微微的战栗。
院子里的草木在风中摇曳，空气中淡淡泥土的芬芳。她站在廊下，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那道修长的身影。谢彦玉正在院中收拾晾晒的药材，动作熟练又利落。
“这些药材......”沈桃桃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问道，“他身体已经痊愈，为何还要继续服用？”
谢彦玉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眸看向她。面具下的眼神深邃难测，沉默了片刻才道：“那些药物只是为了维持表象。”
“维持表象？”沈桃桃眉头微蹙，“什么意思？”
“朝堂之事错综复杂，暂且不能告诉你太多。”他将药材快速收起，声音低沉，“知道得越多，对你越不利。”
风吹起他的衣袍，露出苍白的手腕。这时沈桃桃注意到他面色发白，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她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步：“那你呢？为何你也面色如此苍白？”
“夏日炎热......”谢彦玉转过身，避开她探究的目光。
沈桃桃张了张嘴，还想追问，却见天空中忽然划过一道闪电。随即雷声轰鸣，豆大的雨点砸落在院中。
“糟了！”她猛然想起晾晒的豆子，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往院子里冲。
谢彦玉却已经抢先一步，长臂一展便端起两个竹匾大步流星往柴房走去。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衫，却没有影响他的动作。
沈桃桃连忙跟上去帮忙。来来回回几趟，总算将豆子都抢救进了柴房。她又扯出油布，和谢彦玉一起将酱缸严实地盖好。
雨势渐大，水珠顺着屋檐滑落，在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沈桃桃站在屋檐下，望着如帘的雨幕，对谢彦玉轻声道了句：“谢谢。”
“去换身衣服。”谢彦玉的声音有些沙哑，“别着凉。”
沈桃桃这才发现自己衣裳已经湿透，贴在身上勾勒出曲线。她脸颊一热，匆匆跑进房中更衣。
换好干净衣裳出来，她看到谢彦玉仍站在原地，目光望向远处。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沾湿了肩头的衣衫。那挺拔的身形，宽阔的肩膀，莫名让她想起了一个人。
“你也该去换身衣服。”她轻声提醒。
谢彦玉回过神，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我不冷。”
“这么大的雨，怎么会不冷？”沈桃桃皱眉，“你若是生病了，谁来照顾......”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上顿时浮现一抹红晕。
谢彦玉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在担心我？”
“我......”沈桃桃愣了一下，慌忙转移话题，“我去煮午饭。”
小厨房里，她一边煮着馄饨，一边思索。那道背影，那个身高，为何如此相似？只是声音确实不太一样......她摇摇头，试图甩开这些纷乱的思绪。
油锅里的葱花发出滋滋的响声，馄饨的香气在狭小的空间里飘散。沈桃桃专注地调着调味料，没注意到身后的脚步声。
“需要帮忙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她一跳，手中的调味罐差点掉落。谢彦玉及时扶住她的手腕，温热的触感透过肌肤传来。
“你...你怎么进来了？”沈桃桃心跳加速，想要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看你忙了许久。”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她听不懂的情绪。
狭小的厨房里，两人靠得极近。沈桃桃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香，混合着雨水的清冽气息。她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目光落在他的面具上。
那是一张精致的青铜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眸。此刻那双眼正定定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看透。
“你的面具......”沈桃桃鬼使神差地伸出手，“为什么一直戴着它？”
谢彦玉立刻后退一步，松开了她的手腕：“有些事，现在还不能让你知道。”
“为什么？”她追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住在这里？那些药材又是为了什么？”
“沈桃桃。”他沉声唤她的名字，“有些事，知道得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可是......”
“馄饨要煮烂了。”他突然提醒。
沈桃桃这才想起锅里的馄饨，连忙转身去捞。等她再回头时，谢彦玉已经离开了厨房。
雨停了，阳光穿透云层洒落下来。院子里的空气清新而潮湿，带着泥土的芬芳。沈桃桃端着馄饨走出厨房，看到谢彦玉正站在廊下整理被雨水打湿的药材。
“过来吃饭。”她轻声唤道。
谢彦玉转身看她，目光落在她微红的脸颊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石桌上还残留着雨水，她放下碗，抽出袖中的帕子仔细擦拭。远处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打破了院中的宁静。
“我去拿双筷子。”她转身要走，却被他叫住。
“不用麻烦，用汤勺就好。”男子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点温柔。
沈桃桃点点头，将汤勺递给他。馄饨的热气在微风中缓缓散去，她忍不住抬头打量着对面的带面具的人。
沈桃桃此时很想知道面具下是怎样一张脸。
“你这大名还没告诉我呢。”她状似随意地问道。
那人修长的手指，用汤勺轻轻搅动着碗中的馄饨，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院落，“正风。
风吹起他的衣袂，露出腰间精致的玉佩。沈桃桃眼神一凝，那玉佩的款式，她似曾相识。
“这玉佩......”她话未说完，对方已经不动声色地整理好了衣襟。
吃完饭，沈桃桃仰头望天。阳光正好，云层渐散，似乎短时间内不会再下雨了。
“我得走了。”男子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些许遗憾。
“好，赶紧回去吧，别让谢彦玉罚你。”她随口说道，却没注意到对方微微僵直的背影。
男子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改日再来看你。”
说完，他轻巧地翻过院墙离开了。
沈桃桃戴上斗笠，准备重新晾晒被雨打湿的豆子。当她掀开油布时，一抹红色突然映入眼帘。
她弯腰捡起那条沾满泥土的红色手绳，眉头微皱。这手绳看着眼熟，难道是......
走到井边冲洗干净后，她猛然睁大了眼睛——这不就是她亲手编织，送给谢彦玉的那条手绳吗？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日在集市，她看他手腕上的伤，执意要给他系上这条据说能驱邪避灾的红绳。他虽然嘴上说着嫌弃，却一直戴着没取下来。
“原来如此......”她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已经有些褪色的红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