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 阳春白雪手
两人一同驱车前往苏晚的民宿,在路上,陈默看向窗外。透过窗户,能够看到一片白雪皑皑的高山,雪山直耸入云,天空如同蓝宝石般璀璨,没有一丝污染的痕迹。雪山下,是一片平坦的草原,一只只牦牛正在啃着地上的青草,雄伟的雪山、碧蓝的天空、完美的云朵,再加上充满生机的大草原,即使是亲眼见到,也仿佛这一切都是假的。
“又回来了,真好...” 陈默喃喃自语道。
LS八廓街的月光裹着酥油茶香,顺着老菩提树的枝叶漏进“云端转经” 民宿的小院。苏晚用钥匙打开木门时,铜铃铛在门环上撞出清响,惊飞了檐角的夜鸟。陈默跟着她跨过门槛,蛇皮袋里的转经筒突然发烫,隔着帆布都能感觉到那种灼热,同时还隐隐传出若有若无的嗡鸣声,像是某种古老的召唤。
“二楼左手边有客房,你可以先休息一下。” 苏晚指着楼梯拐角处的雕花木门,“桌上有酥油茶,饿了厨房有糌粑——”
“知道了,妹妹。” 陈默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哥先上去歇着,明早还要送货呢。” 他故意拖长声音,看着苏晚走进自己房间,才转身往楼上走。楼梯是百年老松木铺的,踩上去吱呀作响。
房间里弥漫着雪松香,床头摆着台老式收音机,正在播放藏语广播。陈默把蛇皮袋扔在炕上,刚要脱鞋,突然瞥见炕桌下有个青铜雕像—— 四圣兽造型,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两两相对,中间嵌着块圆形松石。
“什么玩意儿?” 他弯腰捡起雕像,手指触到玄武背上的纹路时,突然一阵眩晕。雕像在掌心发烫,四圣兽的眼睛同时发出红光,像活过来一般。陈默想扔掉雕像,却发现手指根本不听使唤,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撞在墙上。
沉默的双眼仿佛出现了一道虚影,正向他招手:“王!你快来吧,到我这里来,你的伙伴们需要你。” 他低头,看见自己的皮肤泛着红光,心口处浮现出一只黑红色相间的怪兽,似乎要踏碎眼前的雕像。
“陈默!” 苏晚的声音从楼下传来,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陈默想开口回应,却发现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声音。怪兽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从心口蔓延到锁骨,红色的鬃毛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苏晚冲进房间时,正看见陈默摔倒在地,手里紧握着四圣兽雕像。她的铜铃铛突然发出尖锐的响。
“放下它!” 苏晚冲过去,试图掰开陈默的手指,“这是密宗镇邪的四圣兽像,不是随便能碰的!”
陈默想松手,却感觉有股力量在和他较劲。身上的怪兽独角突然发出红光,射向雕像的松石,顿时有金色的光芒从松石中溢出,在空中勾勒出古老的藏文咒语。
“唵嘛呢叭咪吽...” 苏晚不由自主地念出咒语,铜铃铛在胸前剧烈震动。陈默感觉身体里有两股力量在撕扯,一边是灼热的阳气,一边是清凉的阴气,像在进行一场生死决斗。
“啊!” 陈默终于发出一声低吼,身体猛地抽搐,晕了过去。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他看见苏晚的眼中满是担忧,同时她的口中还在默念着其他晦涩难懂的咒语,手上结出的手印与之前在火车上镶嵌吊坠时的手印相呼应,似乎在施展某种神秘的秘术。
陈默在昏迷中又做了那个梦。这次他终于看清了金色建筑群的全貌:那是座悬浮在云端的宫殿,门口有双鹿听经的雕塑,门上刻着“香巴拉” 三个大字。祥和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的伙伴们需要你,天元十二守的王。”
他想走进宫殿,却被一道光墙挡住。低头看自己的手,发现掌心有个红色印记,和四圣兽像的朱雀眼睛一模一样。这时远处传来苏晚的呼唤,像来自另一个世界。
“陈默,醒醒!”
他猛地睁开眼睛,看见苏晚正用湿毛巾擦他的额头。窗外已经快天黑了,夕阳透过经幡照在她脸上,给她的淡疤镀上一层金边。
陈默坐起身,感觉全身酸痛,像被人打了一顿。他摸向后颈,胎记还在,只是颜色淡了些。炕桌上的四圣兽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杯热气腾腾的酥油茶,旁边还放着一个精致的小药瓶,瓶身刻着苏家特有的族纹,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 发生了什么?” 他皱眉,脑海中闪过怪兽和咒语的片段。
苏晚转身看向窗外,老菩提树的枝叶在风中摇曳:“你太累了,高原反应加上低烧,就晕过去了。” 她的语气平静,但眼神中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似乎在隐瞒着某些重要的事情。
抬头看着苏晚,陈默不禁笑了,“这么说,你一直在照顾我了?”
苏晚小脸微红,笑着说道:“这可是我的民宿,你死在这,我可要负责的!”
陈默一愣,深深的吸了口气,自己的身体似乎并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摇头道:“没有啊!我从小也是在西北长大的,不可能有问题。走吧,咱们出去转转吧。” 说着,他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而此刻苏晚却正好坐在他床边,陈默一起身,突然感觉到大脑微微有些眩晕,再加上起的有些猛,身体一歪,顿时撞上了苏晚的身体。
陈默身体一歪,下意识扶住身旁的苏晚,右手好死不死的抓住了苏晚的身体,掌心触及柔软织物的触感让他指尖微颤,定了定神,才发现自己方才的动作略显唐突。
苏晚的身体明显一僵,轻呼一声,下意识抬手拍向陈默的肩膀。白玉似的手掌落在陈默肩头,陈默只觉得一股火热瞬间从肩膀上传来,身体在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道中退后半步,而苏晚因重心偏移向前倾去。
“你……” 苏晚刚要开口,忽然注意到陈默的异样。
“糟了!” 她这才想起,方才情急之下用了家传的阳春白雪手。虽说她功力尚浅,这门功法也非霸道路数,但对毫无武学根底的陈默而言,这一掌仍有几分力道。陈默扶在她肩上的手早已松开。
阳春白雪手是一种内家工夫,是苏晚家中的不传之秘,主要是用来辅助治疗的,当然,本身也有着很强的攻击力,同样可以作为防身之用。如果不是这一代只有她一个女儿,她也不可能获得传授。而鲜为人知的是,苏家这门功夫的传承,与一个神秘的古老组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苏晚从小就被组织培养,肩负着特殊的使命。
陈默双眼放大,浑身散发出不自然的红光,身上的衣服一点点的融化。陈默的皮肤呈现健康的古铜色,身上并没有多余的赘肉,但肌肉也不明显,显得有些单薄,此时,他的右肩膀已经红肿起来,古铜色的皮肤上渐渐散发出一层淡淡的热流。
苏晚深吸口气,她也是第一次遇到被家族阳春白雪手伤到的人,其中的攻击力她是很清楚的,幸好苏晚是女子,先天属阴,她的阳春白雪手多了几分阴柔的气息,发作没有那么快,否则,刚才那一掌只需要瞬间就可以要了陈默半条命。
强忍着心中的羞意,苏晚从民宿的急救箱中摸出一个布包,布包展开,里面尽是各种各样的银针,她现在需要帮陈默疏导侵袭入体的阳气,才能把他这条命救回来。
捻起一根中号银针,苏晚刚要刺下,突然,她看到了奇异的一幕,就在陈默左胸的位置上,浮现出一个淡淡的图案,那是一只似鹿非鹿,似马非马的兽首,图案是黑色的,一只漂亮的独角从陈默心脏部位一直蔓延到锁骨处。
这是什么?是刺青么?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刺青?苏晚在惊讶中暗想,这难道是隐形纹身么?她曾读过,用鸽子血混合一些药材纹身之后,在平时是看不到的,只有当气血翻涌时才会出现了,此时,陈默已经肿胀起来的右肩,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在逐渐的消肿了。
这种情况苏晚也是第一次遇到,她并没有发现,此时的陈默又一次进入了昏迷,他的身体已经进入了一个特殊的氛围,脸上虽然有些痛苦之色,但是,他的皮肤似乎变得更加有弹性了,脸色也不再是先前的潮红,而是健康的红润,他身上的黑色怪兽符号在逐渐消失,他的精神也逐渐稳定下来,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均匀,甚至连其中的间歇都没有任何停顿。
苏晚长出口气,毕竟,她从没有想过要伤害陈默,只是先前那种情况太特殊了,正是因为这种特殊性,才使得她产生了自我保护的意识,几乎是随手拍出了阳春白雪手的攻击,眼见陈默的身体已经并无大碍,苏晚也暗暗出了一口气,同时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似乎在思考陈默身体的异常变化与自己家族传承、神秘组织之间的关联。
太阳逐渐退下,夜幕降临之际,陈默也在昏睡中缓缓醒来。陈默的体验异常而微妙,当苏晚那一掌轻轻触碰上他的肩胛,非但没有预期的痛楚侵袭,反而有一股温热的暖流,自接触的瞬间起,如灵蛇般蜿蜒而上,直至穿越颅骨,让他的视野逐渐模糊,最终沉入了一片幽深的意识黑洞。
在这半梦半醒的边缘,神秘梦境再次浮现将他猛然拽入了一座沸腾的熔炉核心。无际的赤红,如同怒放的火焰,炽热而刺眼。火舌仿佛拥有生命,从各个角落肆意蔓延,每一次触碰都深刻烙印在灵魂的最深处,化作难以名状的痛楚。陈默试图呼喊,却发现自己的喉咙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束缚,只能发出微弱而沙哑的嘶鸣,淹没在这片无边的烈焰之中。
就在他几乎要被灼热融化时,心口突然泛起一丝清凉,如水波般漫过全身。所到之处,灼热竟如冰雪遇阳般迅速消退,更奇妙的是,热浪与凉意竟在体内交融,剧痛渐渐化作一种奇异的舒适感,像是苦尽甘来的极乐,令他在昏迷中都险些呻吟出声。
当最后一丝痛楚退去,陈默只觉浑身被温柔的暖意包裹,幻象消散,意识渐渐回笼。他缓缓睁眼,窗外的明亮的月光照耀着窗台清透起来。
苏晚坐在书桌旁正看着一本书籍,眼见陈默醒来,便走了过来。苏晚的脸微微发红,垂眸整理着袖口:“你.. 你没事吧?”
刚刚过去的那段时间,苏晚十分着急,自己虽说有家传的中医术,但是却只能眼看着陈默的昏迷毫无办法,陈默的皮肤上因为温度提升而产生的潮红逐渐消失后,她发现,陈默体内正在将阳春白雪手发出的阳气完全吸收了似的。而且苏晚还发现,陈默的脸上虽然有些痛苦之色,但是,他的皮肤似乎变得更加有弹性了,他身上的怪兽符号消失后,呼吸都变得异常均匀,甚至连其中的间歇都没有任何停顿。因此自己也就放下心来,在一旁看起了书籍了,而她看的书籍,正是一本记载着古老神秘组织秘密的古籍,上面的许多记载,似乎都与陈默身上发生的事情有着某种联系。
陈默揉了揉头,盯着她指尖的动作:“刚才你推我那一下... 我咋就没又晕过去了?怎么这回来雪区,一天晕了个三四回了。难不成哥的身子骨这么虚?看来真得跟健身教练学两招防身了。” 他撑着坐起,活动肩膀时突然一愣—— 四肢竟前所未有的轻盈,举手投足间透着莫名的协调性,仿佛身体被重新唤醒了一般。
苏晚的目光在他肩头停留一瞬,又迅速移开:“高原上别逞强,先歇着吧。” 她转身时,发丝扫过锁骨的淡疤,在阳光下划出一道若有若无的银线,脖颈处隐约露出半截银色项链,坠子藏在衣领深处,闪烁着神秘的微光。
“好了,既然你没事了,那我也该回去了。” 苏晚向陈默点了点头,平复着自己的心情,转身向外走去。她自然不会去问关于纹身的事,她可不想让这个男子知道自己曾经脱过他的衣服。陈默望着她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后颈的胎记,总觉得刚才的昏迷并非偶然,而苏晚的种种反应,似乎也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接下来的两天,陈默也没有去送那个怪异的传经筒,不知为何,陈默的下意识觉得,这个传经筒如果送出去了,自己就会有点不幸降临,因此他也不着急,好好的让苏晚陪自己在LS玩了两天。这期间,苏晚总是不经意地观察陈默的一举一动,有时在他不注意时,会对着某个方向做出隐晦的手势,像是在传递某种信息。
直到,赵冲田的电话响起。
“陈默!你那玩意还送不送了!” 赵冲田的声音在电话里咆哮着,“那位送货的唐先生都着急死了!你怎么还在这拖延着,还想不想赚钱了!”
“好啦好啦,明天就送。” 不等他回复,陈默就挂了电话。
LS的夜来得晚,晚上九点的阳光仍像融化的黄油般淌进“云端转经” 民宿的飘窗。苏晚蹲在樟木箱子前整理藏红花,铜制暖炉上的酥油茶正咕嘟冒泡,茶香混着她发间的雪莲花膏味道,在松木天花板下织成温暖的网。但仔细观察会发现,她在整理藏红花时,将其中一些特殊标记的藏红花单独放置在一个小锦盒里,动作极为谨慎。
“陈默,把窗台那袋红景天递我。” 她回头时,辫梢扫过泛着包浆的藏式木桌,桌上摊着几本医书的影印本和几支采血针,其中一本医书的扉页画着神秘的星象图,与天元十二星次有着微妙关联。陈默从沙发上起身,旧卫衣袖口露出腕间褪色的红绳—— 那是昨天在八廓街她亲手给他系的,说是能防高原反应,实则红绳编织方法暗藏某种古老的阵法。
“这么急着走?” 陈默靠着雕花窗框,看她把牦牛皮药囊塞进登山包,“民宿不开了?”
苏晚动作顿了顿,指尖抚过包上的盘羊角挂饰:“京城来的电话,家里让我去支援藏医院一段时间,据说那里有一位行医四十年的老藏医突然中风,我是苏家第三十七代传人,世代与他们交好,这一次也正巧可以去帮一下忙。” 她的解释看似合理,但说话时眼神闪烁,似乎在隐瞒着更重要的目的。
“这所民宿,就留着吧。” 她忽然转身,从包裹中拿出一个银质嘎乌盒塞给他:“里面有九味防瘴丸,每天一粒。” 陈默想躲,却被她攥住手腕,用指甲轻轻掐进他掌心:“别当耳边风,雪区多瘴,有备无患。” 她的指甲在陈默掌心留下一个小小的月牙形印记,印记很快消失,但却隐隐散发着微弱的荧光。
“知道了,苏医生。” 他挑眉接过,金属盒贴着皮肤有些凉。认识三天来,她不是在给他涂晒伤膏,就是往他包里塞抗高反药,仿佛把他当成了需要特殊护理的病患。而这些药品中,部分药瓶底部都刻有苏家特有的暗纹,与苏晚之前在火车上拿出的药瓶底部暗纹一致,似乎在暗示着这些药品有着特殊功效。
苏晚又往他兜里塞了包葡萄糖粉:“明天去色拉寺记得走南路,北路前几天下雨塌方了。送完就回市区,别在山里乱晃。” 她忽然想起什么,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个牛皮笔记本,扉页画着布达拉宫的简笔画,在简笔画的角落,用极细的笔描绘着一些神秘符号,与陈默梦中金色宫殿的装饰纹路相似。
“民宿钥匙放门口第三块石头下,回来自己开门。房钱... 下次见面我再和你算吧。” 民宿里的铜铃突然响了,是风吹动了门楣上的经幡挂件。她别过脸去,从厨房端来碗青稞粥:“趁热吃,明天一早我就走。”
第二天清晨,陈默在朦胧中感觉到有一道身影走进了自己的房门,片刻后便离开了。他睁开眼,看见书桌上多了个保温杯,杯底压着张字条:“陈默,有缘自会再相见的。” 字条背面用特殊药水写着一串数字和符号,在阳光照射下若隐若现。
LS的阳光像碎金般洒在八廓街的青石板上,陈默拿着传经筒站在色拉寺山门前,望着眼前这高耸的山门。山路比想象中陡峭,转过第三个弯道时,陈默忽然驻足:前方山坳里斜插着几面褪色的经幡,蓝白红绿黄的五色布条被风扯成直角,像是某种隐秘的信号。更奇怪的是,经幡下方立着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牌,上面用藏汉双语写着:“科研禁区禁止入内”,铁牌边缘有着与苏晚家中古籍上相似的神秘符号。
更诡异的是,玛尼堆旁的岩石上用红漆画着螺旋状符号,像是某种古老的路标。前面的阶梯由高到低呈折线形,由下向上看,具有着几座宫堡式建筑群巍峨宏伟的伫立在山巅。
“这里很美么?” 一个温和的声音在陈默身旁不远处响起,这个声音听起来很亲切,因为是正宗的京城话。“此地,乃逆冲断层处,再往前是,国家科研站,只有在这里方能探测到古老青藏高原板块跃动脉搏。” 那声音继续道来。陈默闻言,不由自主地转过身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略显奇特的青年。
说他奇特,只因他是一个光头小和尚,装扮上更是不搭调—— 他身着一袭洁白无瑕的科研长袍,然而,那双修长的手上却紧紧攥着一串古朴的佛珠,头上更是留着戒疤。
“不是,小师傅,你哪位啊?” 陈默毫不客气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