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西域星火（上）
咸和十八年秋分，疏勒国的胡杨叶片片金黄。苏瑶的商队穿过玉门关时，驼铃里的驱邪铃铛发出清越之声，惊起一群衔着律法竹简的白鸽——那是中原百姓为西域诸国捎去的「星火信」。
「大人，疏勒王派来的使者在三十里外相迎。」林羽策马近前，他的右腕缠着阿依夏新制的「镇魔护腕」，护腕上刻着西域文的「法」字，「不过……使者身后跟着一队戴面纱的女子，她们腰间挂着守墓人的图腾。」
苏瑶掀开马车帘，望见戈壁尽头的蜃景中，隐约可见「律法监察司西域分司」的大旗。忽然，一枚青铜铃铛从沙丘后滚来，铃铛上刻着「商盟左使」的暗纹——正是扬州瘦西湖的灰衣人所用之物。
「小心！」阿依夏的警示从队尾传来，数十道紫黑色烟雾突然从沙下窜出，凝成手持弯刀的傀儡。这些傀儡的服饰混杂着大楚与西域元素，刀刃上还沾着未干的血珠。
林羽挥剑斩落傀儡头颅，却见傀儡眉心裂开，露出里面蠕动的紫虫：「是西域巫毒『噬心虫』，商盟把中原的蚀灵咒和西域邪术结合了！」
苏瑶掷出照妖灯，琉璃光扫过沙丘，竟照出地下埋着的无数陶罐。阿依夏用骨笛敲碎陶罐，里面滚出的不是黄沙，而是刻着各国文字的「因果签」：「商盟在收集不同地域的因果碎片，想拼成完整的蚀灵咒。」
战斗正酣时，疏勒使者的队伍终于赶到。为首的女子掀开金色面纱，露出额间的守墓人图腾——竟是阿依夏的师妹，自称「月璃」。
「苏大人，疏勒王请您速速入城，」月璃的眼神在林羽腕间的护腕上停留，「王庭里来了不速之客，自称是大楚皇室的……」她顿了顿，「亲王。」
疏勒王庭的穹顶下，檀香与酥油茶的香气中混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魔纹气息。苏瑶按剑踏入帐中，看见王座下跪着一名华服男子，他腰间玉佩刻着大楚皇室的「瑞鹤衔芝」纹，正是十年前失踪的端亲王。
「苏大人，别来无恙。」端亲王转身，他左眼角爬着一道紫黑纹路，形如魔纹却又不同，「孤王来此，是想与疏勒王商讨『仙魔庇佑』之事。」
林羽的罗盘突然疯狂转动，指针直指端亲王的心脏：「他体内有仙魔之境的气息，难道……」
「端亲王三年前就已薨逝。」苏瑶握紧银章，章上的獬豸纹与端亲王的紫纹同时发亮，「你是商盟用『借尸还魂』术制造的傀儡。」
端亲王大笑，紫纹蔓延至整张面孔：「苏瑶，你以为律法能燎原西域？疏勒王早已答应，用一百个少女的血祭打开仙魔之门——」
帐外突然传来惊呼，月璃扶着浑身是血的疏勒王闯入：「王上中了『因果毒』！」疏勒王胸前插着一支银箭，箭羽上绑着纸条：「律法不存，仙魔永生。」
苏瑶立刻用银章贴住疏勒王眉心，逼出一团紫黑雾气。雾气中浮现出商盟盟主的虚影：「苏大人，西域的沙漠里，每粒沙子都是反抗律法的种子。」
月璃趁机取出守墓人圣物「因果天平」，天平一端放着疏勒王的生辰八字，另一端放着西域诸国的律法羊皮卷。天平指针竟偏向羊皮卷一侧：「看，民心所向，律法必胜。」
疏勒王咳嗽着指向帐后暗格：「里面有……商盟给的《仙魔契约》……」
暗格里的契约用西域文与大楚文双语书写，落款处盖着「四海商盟」与「大楚皇室」的双重印鉴。林羽瞳孔骤缩：「当年沈先生说，皇室曾与商盟勾结，原来竟是真的……」
苏瑶将契约投入火盆，火焰中浮现出三百年前的画面：大楚皇帝与商盟盟主对坐，共同在天规碑刻下蚀灵咒。她转头望向月璃：「守墓人世代守护仙魔之境，为何商盟能屡屡得逞？」
月璃沉默片刻，掀开衣袖，露出小臂上的旧伤——那是被守墓人长老用刑的痕迹：「因为仙魔之境里，藏着守墓人的……原罪。」
月璃领着众人来到疏勒圣湖，湖面平静如镜，却倒映着血色的天空。湖中心的小岛上，矗立着用守墓人骸骨堆砌的「因果祭坛」，祭坛中央的石台上，摆着商盟用来沟通仙魔的「七罪鼎」。
「三百年前，守墓人长老为保大楚国运，默许皇室用蚀灵咒延续寿命，」月璃跪向圣湖，「这是守墓人背弃天道的原罪，也是商盟要挟我们的把柄。」
苏瑶望向湖面，竟看见自己的倒影变成了神秘女子转世，她正将一枚血珠投入湖底。林羽的罗盘显示，湖底沉睡着三百年前的因果容器——里面封存着大楚皇室与商盟的所有罪证。
「要破局，需用守墓人的『洗罪血祭』。」月璃取出骨刀，「以我的血为引，唤醒湖底的因果镜。」
林羽突然按住她的手：「用我的血。」他撸起衣袖，露出小臂上未完全消退的魔纹，「当年商盟用我的血脉启动蚀灵咒，如今该由我来终结。」
血滴入湖的瞬间，湖面沸腾。因果镜破水而出，镜面映出端亲王傀儡的真实身份——竟是守墓人长老的次子，当年因反对血祭被逐出族。
「原来他投靠商盟，是为了报复守墓人。」阿依夏握紧骨笛，「但镜面里的仙魔之门……」
苏瑶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镜中仙魔之境的大门已裂开半道缝隙，盟主的傀儡身正通过缝隙输送蚀灵咒。而门缝中透出的不是紫色雾气，竟是大楚百姓举着律法银章的画面。
「民心才是最好的封条。」苏瑶将银章按在镜面上，镜中百姓的呼声化作金色锁链，重新捆紧仙魔之门。端亲王傀儡发出惨叫，化作飞灰前扔出一枚骰子，骰子六面分别刻着「权、钱、欲、贪、嗔、痴」。
骰子滚入圣湖，湖水瞬间结冰。月璃从冰面下捞出一卷羊皮纸，纸上用守墓人秘文写着：「当七罪鼎遇律法之火，仙魔之境将现真容。」
返回王庭时，疏勒王已能起身，他亲自将疏勒国的律法刻在银盘上，献给苏瑶：「从此疏勒子民，只信律法，不敬仙魔。」
月璃望着天边的星火信鸽，忽然指向大雪山方向：「苏大人，圣湖血祭时，我看见大雪山的裂隙里……有个戴着面具的女子，她手中拿着的，像是大楚的传国玉玺。」
苏瑶与林羽对视一眼，同时想起第一卷中神秘女子转世的画面。林羽摸向怀中的银哨，哨音掠过圣湖，惊起一群衔着律法竹简的鸿雁，向大雪山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