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4章 茶诗会上的熟人
大清早。
四月一日,离法会还有四天。
在赶赴陈德清宅院的路上,陈圣到底没忍住,问道:
“一副新生大药的价格,要十两银子,但我见你们金鸡村那老鬼,至少也新生了大几百日。”
“听寨主说,白蛇寨之前给你的聘礼,都能让一个人新生圆满......村寨似乎可自产大药,这般富有吗?”
诸葛灵槐小脸一黑:
“什么叫给我的聘礼?说过了,我不知此事的,老鬼就是借我的名头来骗礼......毕竟,除了我,白蛇寨主也不可能和其他村里的少女联姻。”
末了,她转而道:
“金鸡村都在采买甲胄和劲弩,自然不同寻常,我们村的保村仙是一只异种大公鸡,一日可产下一粒珍珠蛋,就是给你治伤的那个。”
“而一粒珍珠蛋磨成粉,配上村里饲养的艳鸡血,可以调配出三十份新生大药。”
“据我所知,白蛇寨那条保寨仙,褪下的鳞片可泡制成大蟒汤,一坛大蟒汤,配上些许上品白蛇胆,能调配出百副新生大药。”
陈圣脸庞皱起——难怪大蟒汤这般腥苦!
月前,养伤时每次喝大蟒汤,都是一种极致的煎熬。
还有,公鸡下蛋是怎么个事?
他旋而若有所思道:
“那无论金鸡村还是白蛇寨,若掏出家底,换来几万两白银岂不是轻轻松松?”
“单论金鸡村,三百年的积蓄,不止几万两,具体多少,只有婆婆知道,若非如此的话,怎么买的起精甲?一副精甲可不便宜,哪怕庄氏钱庄给的是成本价。”
诸葛灵槐笑道:
“旁人也并不知我金鸡村的底蕴,只晓得很有钱,但也不敢觊觎,我小时候曾见过保村仙啄死封炉境高人。”
陈圣瞳孔微缩,门道五境,第二境封炉已可修持非凡异术,如那张师爷和行走大太监,都很不俗。
不过想来也是。
白蛇寨的保寨仙,那条十丈大蟒,可是四千岁白蛟的后代!
金鸡村和白蛇村结怨三百年,保村仙恐怕也差不了哪去。
换一个角度。
金鸡村都在买甲弩了,白蛇寨......又真的只是眼见的那个质朴寨子吗?
他想着,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神色复杂:
“灵槐啊,要不咱们还是小点声儿?这在大街上呢。”
“喔。”少女乖巧点头。
临近陈德清的宅院。
“那你们村既然如此富有,那个叫老鬼的,为何还要诈取聘礼?”
“村民们无人知晓这些事。”灵槐平静道:“老鬼他们,也都活不长了。”
陈圣心头一寒:
“什么意思?”
灵槐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金鸡村和白蛇寨是死敌,婆婆算了一卦,是屯卦,即水雷卦,意为死中求生,这一个死字,依我推测,应在公子你的身上。”
陈圣懵懵的指了指自己。
灵槐坦诚到了极点:
“死中求生,死的是村子,生的是我,村子该会被你剿灭掉,以此了结和白蛇寨的恩怨,我提前助你,帮你,求得生机......当然,这是我的猜测。”
“不过应当和婆婆的想法,八九不离十。”
陈圣怔住。
许久。
“为什么是我?”
“不知道,如果我知道了,会告诉你的。”
两人彼此陷入沉默。
宅院到了。
很难想象,在一处小集镇还有这么大的一座宅院,高墙碧瓦,朱红大门,门前还有两头含珠的石狮。
若单看宅院,叫人以为是在哪座府城的中心,是哪个大户的府邸。
向侍卫递上请帖后,很快便被迎请了进去。
走过花树小径,远处的声儿嘈嘈切切,近了才见抚琴的侍女,弹奏琵琶的妙龄女子——大抵是从集镇唯一的青楼那儿请来的。
庭院中有一处约莫十丈宽阔的小湖,湖中有亭,小湖边摆着一张又一张的案几,已坐着很多男男女女,
看衣着,都打扮不凡。
陈圣一眼瞧见了最里头的案几前,端坐在锦团上的陈德清,还有那个便宜大外甥——汉王世子。
“灵槐姑娘和大蛮来了?”爽朗的笑声响起,陈德清起身来迎,一口道出了灵槐的名,想来这两三日间,没少在集镇里打听、调查。
毕竟,北市中,认识灵槐的人不算少。
一道道目光锁了过来,或好奇,或讶异,又或鄙夷。
有世家千金蹙眉:
“又来一个蛮子?陈公子倒是癖好奇特。”
陈圣此时才瞧见,一处案几前赫然也坐着一个蛮子。
那蛮子穿草裙,赤着上身,同样带着一副西蜀面具,只不过是蜀戏里的威严黑面,而其头上,还插着九根艳鸡羽。
白蛇寨的人??
黑面蛮子同样在打量着陈圣,似乎诧异,转而却又将目光投向诸葛灵槐,眼神里头带着敌意。
“我来介绍一下。”陈德清豪爽笑道:“这位是附近金鸡村的灵槐姑娘,别看来自山野村落,但其聪慧是在十里八乡都闻名的。”
“我听北市的人说,灵槐姑娘足不出户,便能知晓天下事,若是男儿身,他年未必不能出入庙堂!”
“至于这位,便是这两日声名鹊起的鬼面大蛮......”陈德清摸了摸鼻子,笑道:
“嗯,揍我那几个不成器的侍卫,揍出来的名气。”
公子小姐们稀稀拉拉的招呼了两声,除了几个公子哥的目光锁在灵槐身上,其余人并不在意。
只是当陈德清引两人落座时,很多宾客脸上浮现出厌弃之色来,生怕坐在自个儿的近处。
西蜀在中原的名声很不好,坊间常有传言,许多蜀蛮子身上,都脏,带着疫病。
陈德清倒也明白这点,顺势一引,让陈圣、灵槐坐在了黑面蛮子的身边。
陈德清介绍道:“这位大蛮,乃是昭觉寺亲自请来参加法会的客人哩。”
“你是哪座村寨的?”黑面蛮子直接无视了诸葛灵槐,盯着陈圣,瓦声瓦气的开口。
陈圣嘴角抽了抽。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金昭烈。
他沉默片刻,拿捏着腔调,刻意哑着声儿:
“不知名的小寨子而已。”
“哼。”金昭烈扶了扶脸上的黑面:“和金鸡村搅合在一起,当然大不到哪去!”
灵槐低头憋笑。
一些原本忌惮金昭烈未知身份的宾客,见此模样,看向陈圣、灵槐的目光,更轻蔑了些。
能得昭觉寺相邀的蛮子,虽是土蛮,但多少有些不俗,而另外这个带着蓝色恶鬼面具的蛮子嘛......
看来,就真是个身手好些的山野土蛮了。
不值一提。
虽然不屑,但这些公子小姐们却也没出言相讥,毕竟是陈德清邀来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
自然,还有个原由,便是连出言相讥也觉着这土蛮子不太配了。
陈德清无视了这种古怪的气氛,回到了位子上,爽朗笑道:
“能在此遥远西蜀,会逢诸位故友,实乃幸事!”
他拍了拍手,有一排不甚端庄的侍女端着茶盘,奉上点心和香茶来,看动作姿态,大抵也是临时从青楼中唤来的歌女舞女。
“公子,灵槐小姐,请用茶。”侍女放下两碟小巧的点心,倒上浓香扑鼻的清茶。
陈圣端起来,抿了一口。
苦!
涩!
腥!
跟喝了口大蟒汤似的!
他险些吐出来,转眼一瞥,其他人却是一脸赞叹模样,就连灵槐抿了一口后,都微微点着脑袋。
陈德清给自己换茶了!
陈圣有些牙疼,自己不过是捶了几个侍卫,就如此睚眦必报吗?
至于耍这点小手段来恶心自己吗?
以小见大,能教出陈德清这法子、这性子的人,品行可想而知!
陈家果然少好人呐!
他被苦的龇牙咧嘴,怒气冲冲,打定了主意,要真带着红衣缇骑马踏昭觉寺的话,到时候,得揍一顿这家伙!
主座,陈德清偷瞥见这一幕,脸上笑容满溢。
嗯,陈圣那混账当初恶心自己的招儿,虽然小家子气了些,但果然好使、解气!
他笑呵呵的放下茶杯,冲着黑面大蛮朗声道:
“听闻昭觉寺的法师说,四月五日,法会那天,恰巧是兄台的诞日?”
金昭烈淡淡点了点头,放下茶杯,说话间并没有蛮子的山野土味儿,反而文绉绉:
“确实如此,法会那日,吾与家妹正满十九。”
旁个儿,鬼脸面具下,脸蛋儿被茶水苦的来一副死相的陈圣诧异侧目。
耶?
缘分呐。
昭烈兄和自己,竟是同一年,同一日生下来的?
不对,家妹......阿蛮那丫头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