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山下集市
说起这黑风山左近，最近的人类居所，大概就是观音禅院了。
甘霖如今是妖，连下山都用布条裹住脸面，戴着个破斗笠，尽可能不让人看出面貌。如今看着那宝相庄严的寺院就有些嘀咕，没敢靠近，远远看了一下，典型中式建筑，大概是缺乏高大乔木做栋梁的缘故，整体偏低，但胜在殿阁层层叠叠，使之颇具规模。
“哎，真是职业病，看啥都是土木的玩意！”甘霖自嘲道：“不过建得那么密集，还没有消防措施，难怪大圣的避火罩，把这里一大片的地方都烧光了，可惜可惜！”
说罢继续赶路，两三里路的光景，逐渐有了人烟，不多时就来到镇上，看着那熙熙攘攘的人群，甘霖颇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已经很久没有逛街了……”甘霖由衷地叹道：“说起来，昨晚三更天就下山，走了这许多路，也该打打牙祭，犒劳下五脏庙了！”
说罢，甘霖漫步在这个充满乡土气息的农村集市之中，东游西逛，行不到一二十步，见一个写着酒字的旗杆挑出房檐，甘霖上前掀起帘子，找了条板凳坐下，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敲那桌子叫道：“来人！好酒好肉都给我端上来！”
酒店的人看到钱，马上恭恭敬敬地凑上前来，脸上堆积着殷勤的笑容。
“客官来得真是时候，本家早上刚杀了条羊，挂在后院还滴着血呢，保证肉嫩味香，绝对好吃。”
听到吃羊肉，甘霖眼前莫名浮现起自己的手下小妖，好像就有一个长得像羊的，若是它洗剥干净躺在锅里，那感觉……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
“可恶，为什么我手下都是些牛马……”甘霖嘀咕一声，随即吩咐道：“那啥，酒什么的只管端来，肉就不上了，打两斤面条，准备点蘸水，待会一起算钱。”
那店家也不多言，马上抬来大碗，一双筷子，面条还没上来，就给甘霖碗里倒满了酒，足有三四两之多。
甘霖在山上早就淡出个鸟了，二话不说端起来就喝，足足咽下七八碗，恰好面条也端上来了，也就是寻常的阳春面，飘着点蛋花，冒着些许油星，甘霖也顾不上烫，扒拉到身边就吃。
惊得旁人直摇头，有个老头甚至低声吐槽：
“这简直就是饿死鬼投胎，没见过这么吃东西的！”
谁知马上有人反驳道：
“嘿，那是你没见识，但凡蹲过几年大牢，出来以后就算吃泔水都能津津有味。”
严格意义上来说，蹲在黑风山的甘霖，没有任何娱乐，没有任何美食，除了可以随地撒尿之外，和坐牢没有多大区别。但正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当有人说出坐牢二字的时候，在场众人的面色发生了变化……
尤其是看到甘霖头戴斗笠，脸上缠着布条，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再加上出手阔绰，轻而易举就拿出一锭银子……这些因素已经足够让人侧目了。
而甘霖这边，则没注意这么多，风残卷云般吃光眼前的食物，总算是露出满足的神色。
“可算是吃了个七分饱吧，这酒跟山上没啥区别，还更加浑浊，哎，真怀念喝精酿的日子！”甘霖嘴里嘀咕着，将银子丢在桌上：“那个谁，剩下的钱，全给我做成馒头，待会我要带回山……带回去！”
甘霖说罢，摇摇晃晃走出店去，原本以为这种低度酒奈何不了自己，但喝多了发现，该头昏还是会头晕的，想到自己下山的目的，甘霖不敢耽搁，竖起耳朵凝神细听，居然比常人还灵敏数倍，循着打铁叮叮当当的响声，找到一家铁匠铺，径直入内，见两个人打铁。
甘霖便道：“那个谁，这里可有好钢铁么？”
那打铁的看见甘霖裹得严严实实的模样，先有几分疑惑，于是开口询问道：
“客官哪里人，要打什么物事？”
“我……我乃是两界山附近的庄户，最近要架梁起屋，需要铁钉一百斤，铁钎三百根，还有铁锹，铲子，锯子等工具若干……”甘霖大着舌头回答道。
谁知这话听得铁匠直摇头，心中暗暗嘀咕：
“两界山？那不是东土大唐附近？有这么大一单买卖，不去找大唐的能工巧匠购买，反而跑来这个鸟不拉屎的村子来买？我一年也就打些犁耙，锄头镰刀，铁都不曾用几十斤，这家伙莫不是来消遣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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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书说到，甘霖趁着夜色，悄悄溜下山来，打算购置一批建筑物资。他一路晃悠，来到了铁匠铺，半醉半醒间，竟豪气干云地将一块金子丢进了火炉，那金光闪闪的一幕，瞬间点亮了铁匠的双眼。
铁匠一见金子，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也顾不得烫手，连忙从火中抢出那块金子，生怕它瞬间化为金水。
“这只是定金，活儿干得好，还有重赏”甘霖醉醺醺地笑道，很享受看着店老板贪婪的模样。
“那是那是，小的这就去备料，保证让大爷您满意！”铁匠一边说着，一边吩咐身边的小工：“愣着干啥，快带这位贵客去隔壁厢房歇息！”
说完，铁匠揣着金子出了门，却并未去找铁料，而是悄悄喊来了倒茶的小工，两人鬼鬼祟祟地来到仓库。确定无人跟踪后，铁匠掏出那块金子，细细端详起来。
“这是……流沙国的金子！”铁匠喃喃自语道，“这方圆几千里，只有流沙国那沙漠里产的金子，才有这种砂砾磨损的痕迹。而且因为处在日落入海之地，那金子染上了金乌的余晖，遇火则明，熠熠生辉！”
小工在窗边放哨，听到这话好奇地问道：“师傅，流沙国是啥地方？”
“还能是哪？那地方遍地黄金，乃日落之国，处于最西边的位置，每当日落西海，如火淬水，声浪滚沸，足够震死小孩，而这个时候必须擂鼓吹角，以抵挡海沸之声，让百姓得以安居……”铁匠心不在焉地说道。
“这位客人……拿着西边的金子，却说自己是东土大唐那边过来的人，而且还遮掩着相貌，只怕有些古怪！”小工皱着眉头说道。
“呵呵，正是如此，我观他怀里的包裹沉重，只怕藏了不少金银，定是哪里作案流窜过来的贼寇，或是山上的土匪，用买钉子和铁器为借口，准备拿回去融了做刀剑。”
如果甘霖此刻在此，肯定会被对方的想象力惊到，可惜如今他过于放松，又兼喝了不少村酿老酒，有些得意忘形，浑然不知危险正在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