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奴婢可不是那种人。
“呀……相公！”
乐意侬的声音里调和了撒娇和小脾气，拿捏得很巧妙。
平心而论，乐意侬比大多数的正房夫人都有趣一些，她也玩乐过，见识过，不拘泥于闺阁之间，如今收了心嫁给他，比规规矩矩被女训严格教养出来的高门贵女要讨人喜欢。如今又有孕在身，施景天也乐于哄她。
乐意侬这会儿正举着刚刚两个人一起写坏的诗句噘着嘴埋怨：
“你都不专心，你看这一笔都写出去了，我不依，你再写一张给我~我要照着练！”
姜梨抱着食盒送去夫人房里，又给施大人书房里留了一份。
还剩下两份，路过小少爷院子的时候，见小少爷施禛成正在练剑。
姜梨抱着食盒倚在门边偷着看了一会儿。
施禛成才十五岁，听说念书做学问挺让施家人头疼，这拳脚功夫，耍剑的本事倒是意外的拿得出手。
可施大人是姑苏城盐运使，施家旁系的生意也都围绕着姑苏盐运的上下游行业铺展，各成一系，互相帮衬，互通有无，共同撑起了施家盐运的官商网络。
在施大人看来，自家的嫡子嫡孙里，最没用的便是习武之人。
生在施家，念书念得好可走仕途，算账算得清也可经商，哪条路都有施家人的辅佐和护佑，偏就练武没有半点用途。
施家的护院，哪个不是高价请来的练家子？哪里用得到施禛成自己辛苦学得一身武艺？
施禛成虽是长孙，却不得施大人的喜爱，他母亲身份算不得高贵，又早亡。施禛成做学问又没天分。
从前是没得选，如今乐意侬有了身孕，这一胎若是儿子，那施禛成在施家的地位就值得商榷了。
院里落叶被剑风卷得飞起，一招一式都伴随着筋骨齐鸣。
姜梨在心里评估了一下，她和施禛成之间的武力值差距。
她穿过来的这副身子，先天不足，后天营养不良。
这些年她拼命的往饮食里增加蛋白质，日复一日的坚持锻炼，身体素质才稍微提高了一些。
自卖为婢之前，害怕被人从身形上看出端倪，又自我放纵了一阵子没锻炼，每日纯躺，消耗了一些肌肉，终于养了一身的柔软。
姜梨看得入了神，一个没注意，施禛成的剑就劈到了眼前，差一点就劈到鼻子尖了。
“啊！”
姜梨吓得叫了一声，一屁股坐到地上，手里的食盒愣是一点没撒，还好好的抱在怀里。
那双水汪汪的扑闪着的眸子，好像是森林里被吓呆的母鹿，一动不动的，死到临头却不知道要逃跑。
“姐姐，你怎么在这儿偷看？
还好我收剑了，差点伤了你。”
【叫得真好听，承宠的时候一定更婉转，不知道那老东西得手了没有。】
施禛成用剑尖挑开姜梨怀里的食盒盖子，露出里边两个水晶杯。
姜梨却感觉那剑尖一开始想要挑开的可不是什么盖子。
“这是什么？又是那甜东西？”
姜梨麻利的由坐姿改为跪着，卑微地仰视着施禛成。
“回小少爷话，少夫人让奴婢做了些甜品孝敬老爷和夫人。
奴婢想着，小少爷上回吃了奴婢的点心，说分量少。
奴婢这回给小少爷带了两份呢。”
施禛成五岁以后便不喜甜食了，可这水晶杯里的甜品看着柔白里夹杂着淡淡的黄色，像是鸡蛋做成了粥羹，隔着晶莹的水晶杯，还能看到里边有许多的小颗粒，很是新奇。
提鼻子一闻，还有一股甜丝丝的奶香和果香。
也不知是这甜品的香甜，还是这小丫鬟让这些甜丝丝的东西腌入味儿了。
施禛成朝着地上的姜梨伸出手：
“先起来，没吓到你吧？”
“没有，奴婢从来没见过像小少爷这样厉害的身手，一时看呆了，让小少爷见笑了。”
施禛成被夸了，心里得意，面上不显，用下巴朝着姜梨怀里挑了一下，问：
“姐姐，你这又做了什么新鲜玩意？是给我的吗？”
小丫鬟怀里还抱着她那宝贝食盒，怯生生地伸手由他扶着起身。
她洁白的手指柔若无骨，可能是因为常年干粗活的缘故，仔细摸的话，能摸到指结处有浅浅的老茧，有些扫兴。
这摩挲的动作烫到了姜梨，她像吓到了似的抽回手，忙去检查怀里的甜品。
“还好没有摔坏，这可是用老爷的友人从南蛮送来的芒果和柚子做的杨枝甘露，这两种果子可金贵了，全府就收到了一筐。
因为路途遥远，一筐里还压坏了四个，剩下不足十个，我挑了两个最大呢。”
姜梨一脸的财迷，也就是没见过世面的小丫鬟才会把这些当做好东西挂在嘴上。
“听说姐姐很会做甜品，我母亲很喜欢你。”
“真的吗？少夫人真的很喜欢我吗？
奴婢还怕少夫人不喜欢我，生下小少爷的弟弟就会把奴婢送走。
毕竟奴婢是专职伺候孕期的丫鬟。
可是施家待下人宽厚，给的工钱也高，听说到年到节还会有赏，奴婢想要是少夫人喜欢我，也许会把我留在施家。
奴婢真喜欢这里，舍不得走。”
姜梨仿佛不记得施禛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如何欺负她的。
一听到他说少夫人喜欢她，就不设防地笑起来，毫不见外的嘴里叨叨个不停，好看的眼睛眯成两个弯弯的月牙。
其实乐意侬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施禛成只是听下人之间说乐意侬很爱吃这小丫鬟做的甜品，每天都有新花样。
爱吃她做的甜品，和喜欢她大约没差，算不得骗她。
“你这么能干，母亲一定会把你留下来的。
如果母亲不要你，到时候我把你要过来。”
其实跪祠堂那天，施禛成就动了找祖母要人的心。
只是当时小丫头哭着不愿意，后来天一亮，施禛成也找回了点理智，觉得这丫鬟有点邪门。
明明他第一次见她是想把人强要了，然后随便扔到哪个废井里淹死。
既然祖母说她是送子的福星，弄死她足够给乐意侬添堵了。
可等到晚上吃了她的甜品，发现那老东西竟然也对她动了念头，冲动之下恨不得想连夜把人要过来做通房。
还要用绳子把她绑起来，直到她满身红痕才得劲儿。
施禛成发现自己情绪似乎被这小丫头牵着走，他很讨厌这种情绪不自控的感觉。
这两天施禛成故意增加了练功的频次，就是想抵制心里对这丫鬟的欲念，没想到她又送上门了。
今天在阳光下仔细一看还更娇俏了，话赶话的一个没忍住，又主动提出来想把她要过来。
小丫鬟肉眼可见的从衣襟里窜出一团红晕染红了水豆腐似的脸颊和在阳光下被照得有点透明的耳朵尖。
“小少爷，你不要说笑，会被人误会的，奴婢可不是那种人。
奴婢很能干的，少夫人一定会留下我的！我有信心！
谢谢小少爷！水晶杯我回头过来取。
奴婢先告退了。”
“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