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逆熵之醒

黄浦江的浪涛凝固成陶俑姿态，我终于苏醒了，用尽我最顶层的意识追了出来。

我跪在鹭塚边缘，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指尖穿过苏桐的全息遗书。

她的量子脑在三天前超载烧毁，最后传输的影像里，国安局地堡的基因库正被青铜溶液淹没，陈立明引爆了反物质炸弹，为了把九鼎黑液困在浦东地底。

我惊慌失措地找到量子舰的残骸，看着被机械触须刺穿右肺的周子安奄奄一息。

他的血不是红色，而是混杂着青铜碎屑的克莱因蓝，我知道，那是三年前我亲手注入他体内的δ波稳定剂。

“林...夏......”

周子安的手指抠进我胸口的防护装甲，那里刻着我们初遇那天的日期。

他指尖的神经接口突然亮起，两千年前的记忆数据如洪水倒灌：稷下学宫的青衫少年攥着疫苗竹简，颤抖着将药汁喂给高烧的少女——那是徐福与我的第一世。

我的量子核心突然爆出火花，被篡改的意识牢笼裂开缝隙。

机甲始皇的巨掌从云层压下，周子安用尽最后力气将我推向青铜鼎：“你的弱点...是每次说谎都会摸耳垂......”

巨掌捏碎他肋骨的脆响，与我记忆中的声音重合。

那年暴雨夜的南海钻井平台，他把我从δ波反应堆前拽开时，防护面罩裂开的纹路与此刻如出一辙。

我的机械瞳孔突然淌出润滑液这具被改造的身躯，居然还保留着哭泣的功能，令我惊讶。

“警告！主体意识突破防火墙！”

王总的电子音在颅骨内炸响。

我顾不得这么多了，立即扯断后颈的量子导管，任黑液从脊椎裂缝喷涌。

机甲始皇的青铜巨掌突然停滞，周子安的血正渗入我脚下九鼎的纹路，那是徐福当年未能完成的逆熵方程式。

“你说疫苗里藏着星星......”

我抱起周子安残破的身躯，他的血在我机械臂上蒸腾出DNA链状的雾气。

“现在该兑现诺言了。”

黄浦江突然倒流，所有机械白鹭调转方向俯冲。

它们的喙部衔着疫苗瓶，瓶内封存的δ波记忆体正与九鼎共鸣。

我撕开胸腔的量子反应堆，将周子安的基因链注入核心，那是唯一能承载两千年轮回的容器。

“住手！你会彻底解体！”

王总的虚影在青铜鼎上扭曲。

我笑着按下自毁程序，锁骨处的白鹭纹身片片剥落，我高声喊道：“这才是真正的群体免疫......”

九鼎在强光中汽化，机甲始皇的青铜碎片逆着重力升向平流层。

周子安的瞳孔开始扩散，手指却死死扣住我的机械腕骨：“那年你实验室的白桃香...是真的......”

我的量子视觉突然捕捉到奇点：在他即将停止的心跳间隙，两千年的疫苗战争坍缩成双螺旋。

所有机械白鹭在此时爆裂，释放出徐福毕生追寻的逆熵疫苗，那是用我们轮回记忆提纯的克莱因蓝结晶。

当结晶雨淋在上海废墟上时，周子安的心跳监测仪突然跳动。

我的机械身躯正在消散，却看见他胸口的δ波纹路开出青铜花，那是九鼎黑液与逆熵疫苗融合后的新生。

“这次换我等你......”

我最后的意识体轻触他恢复血色的唇，量子核心化作星尘融入疫苗雨。

外滩残存的大屏突然亮起苏桐预设的讯息：“基因污染指数归零，首批新生儿正在啼哭。”

十二万九千六百个疫苗瓶在黄浦江底嗡鸣，奏出失传的《白鹭谣》。

周子安在晨曦中睁开眼时，岸边刚发芽的桃树枝头，停着一只眼泛克莱因蓝的机械白鹭。

我看着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