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珊瑚密钥

我的后脑勺撞在某种胶质物上，腥咸的海水灌进鼻腔。

睁开眼时，防水的纳米作战服正在收紧，头盔显示屏跳动着血红警告：深度372米，南海永暑礁基底裂缝。

周子安的断臂漂浮在探照灯光束里，伤口延伸出的数据线像海蛇般扭动。

我抓住那截断臂时，掌心突然刺痛，断口处的金属骨骼刻着行小字：“嘉靖三年，林氏匠造”。

“别碰珊瑚丛！”陌生女声在通讯频道炸响。

三只机械章鱼从暗礁后冲出，触须末端的手术刀折射着冷光。

我翻身躲过致命一击，后背却撞上块铭牌残碑，模糊的“永乐二十二年“字样旁，赫然印着美军第七舰队的鹰徽。

领头的机械章鱼突然停住，复眼投射出全息人像。

穿深潜服的女子摘下头盔，黑色卷发像海藻般散开，是楚晴，或者说某个版本的楚晴。

她耳骨上的人骨耳环正在发光，每块骨片都映着不同年代的南海海图。

“师姐，你果然找到了脑穹的脐带。”

她操控章鱼触须卷起块珊瑚，激光切开后露出跳动的灰质组织，

“郑和船队六百年前埋下的生物基站，居然还能接收现代卫星信号。”

我摸到腰间那枚发热的永乐通宝，珊瑚礁突然集体发光。

无数光脉在地壳上延伸，勾勒出覆盖整个南海的神经网络。

楚晴的投影突然扭曲，她身后的深海裂谷里升起十二根青铜柱，每根都缠绕着仍在运转的光纤海草。

“小心！“周子安的量子残影突然闪现，绣春刀劈开袭来的章鱼触手。

真实的我却看见他在三十米外的礁石后昏迷，潜水服正在漏气。

楚晴的本体从裂谷阴影中浮现，她的深潜服缀满明代铜钱，每枚钱孔都嵌着微型摄像头：“想知道为什么美军潜艇能悬停在海水与空气之间吗？”

她轻弹某枚洪武通宝，我们头顶突然降下透明屏障，将海水隔绝成两个世界。

在失重感袭来的瞬间，我瞥见屏障上方漂浮着清朝沉船，甲板上的红衣海盗正用iPad扫描星图。

楚晴的机械章鱼托起个明代宝箱，激光切开锁头的刹那，三颗浸泡在荧光液中的大脑缓缓升起。

“这是郑和船队的导航员。“她轻触其中一颗大脑，灰质表面浮现出银河系全息投影，“他们的意识被炼化成活体星图，但真正有趣的是...…”

大脑突然睁开无数电子眼，我的头盔屏幕炸开乱码。

剧痛从后颈直窜眉心，记忆碎片如海啸般涌来：

宣德八年的月食之夜，我（或者说某个我）在宝船密室往航海日志夹层塞入硅基芯片。

2021年某个暴雨夜，我在马里亚纳海沟将楚晴推入反应堆。

还有此刻正在发生的场景，楚晴的手穿透屏障，指尖生长出的数据线正刺入我的潜水头盔。

周子安突然从背后抱住楚晴，他断裂的机械臂插入她的供氧系统。

黑色原油般的液体喷涌而出，在屏障上腐蚀出明孝陵的轮廓图。

我趁机抓住漂浮的大脑，灰质触感竟然和二十年前去世的祖母一模一样。

“接入它！”

量子周子安的残影在通讯频道嘶吼，“用你后颈的接口！”

当神经接口插入大脑皮层时，整个南海突然寂静。

十二根青铜柱发出编钟般的鸣响，我眼前闪过走马灯：洪武三年的炼丹炉里沸腾着量子芯片，正德年间的司南盘底刻着GPS源码，还有此刻美军潜艇的声呐波纹，竟与郑和星图中某条航线完全重合。

楚晴的尖笑震碎了三只机械章鱼：“师姐终于记起来了？我们林家世代都是脑穹的守陵人。”

她撕开潜水服，胸口嵌着块青铜罗盘，磁针正指向我的眉心，“四十九重轮回，该收网了。”

我握着的大脑突然融化，灰质顺着接口涌入血管。

视网膜上浮现出加密信息流，那些夹杂着甲骨文的代码在重组我的记忆库。

海底突然升起龙卷状的数据流，将我们卷入某个坍塌的虫洞。

在意识消散前的瞬间，我看见无数个自己站在不同年代的甲板上。

她们同时举起刻满符咒的左臂，手腕内侧的珊瑚胎记正拼成血色数字：48。

周子安的量子残影突然实体化，他的绣春刀刺穿楚晴的青铜罗盘：“记住，下次轮回开始时...…”

咸腥的海水突然变成消毒水味。

我睁开眼，躺在国安局医疗舱里，显示屏日期是2024年3月3日。

穿着白大褂的楚晴正在调整点滴，她脖颈后的缝合线形状与我完全相同。

“早啊，第49号实验品。”

她弹了弹输液管，淡蓝色液体里游动着纳米级宝船模型，“这次你比上次多清醒了十七分钟。”

我摸向腰间，那枚永乐通宝变成了带芯片的胶囊。

窗外陆家嘴的霓虹灯突然熄灭，整个上海滩的玻璃幕墙浮现出同一句话：

“四十九重天外天，原来终局亦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