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劝你搬个家
晨光散落在课桌上时，假期过后努力上进的纪水寒，正对着满桌《五年模拟三年高考》发呆。
“有张纸条？”
纪水寒这才发现书本压着的便签，泛着淡淡的兰花清香，他摊开纸张，入眼便是娟秀字迹：
“纪水寒，我曾注意过你以往成绩，进步的空间很大。”
“这些都是平时做过的练习题，重点部分已标明，你多看看一定有所帮助，共勉——”
那道突兀的破折号像条蜈蚣，在他指尖下微微凸起。
纪水寒读完留言不禁苦笑，却不知这个神秘人是谁，更搞不懂多余的破折号到底起到什么作用。
于是他仔细留意教室内的动静，希望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当他将目光收到教室中间时，心头顿时紧张起来。
“......不会的！”纪水寒的喉结艰难滑动，他眼中一个意料之外的背影缓缓侧转，“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一道不偏不倚的视线正中纪水寒，而且，那双含笑眨着的眼睛似乎在说：“没想到吧，我就是神秘人！”
“造孽啊！”
圆珠笔在不觉间折成两段，纪水寒内心无力呐喊，浑身如坠冰窟。
纪水寒从来不喜欢干躺着，自然不喜欢被动，何况是重来一世。
日光瞬间飞退到窗户外面，一个个的身影从他眼里陆续消失，最终只剩下目标一人。
【系统读取目标人物记忆，检索傅莹喜欢宿主的思维片段】
【检测到目标人物对宿主好感度由9%提升至59%，暂未检索到傅莹喜欢宿主的思维片段】
【警告！反噬计数+3】
“......”
视网膜残留着猩红的59%字样，耳膜随着黑化倾向的提示音突突发胀。
面对系统给的答案，纪水寒嘴角不禁抽搐，随即陷入人生怀疑，以至整堂课听得恍恍惚惚。
“纪水寒，干嘛躲着我？”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纪水寒对傅莹可没那种接近及格的好感，冷冷的回了句，“人有三急。”
“那就一起吧。”
傅莹似乎对冷漠浑不在意，率先迈开了脚步，“正好路上边走边说。”
“呲啦！”
纪水寒突然向一旁挪开的脚步声，在灰石路上空回荡，他的眼前闪过前世下学期被傅莹推下化粪池的混乱画面。
浑身湿漉漉的泥人边跑边追赶傅莹，也是导致纪水寒辍学原因之一。
此刻厕所附近掠过鼻尖的粪水气味，与记忆中恶臭的换粪池产生短暂重叠。
“那些做过的试题，你多看看，考试无非都是套路。”
傅莹并没在意余光中的变故，依旧自顾自说，猛地转脸问道，“怎么不走？”
“已经没了。”
结合了两世记忆，纪水寒胸口气闷不已，可是当前未发生的惨剧，他总不好无辜找茬。
眼看傅莹依旧留在原地不动，满眼怪异地打量自己，纪水寒扭头甩出一句，“你有，你请便。”
“纪水寒，给我站住！”
傅莹想不明白哪里招惹了对方，顿时气得胸前起伏不定，“彻底拒绝是吧？”
“是。”
纪水寒冷淡的语气里，容不得一丝商量，“我的大学，我会靠我自己。”
“那行吧。”傅莹气愤得躲下脚，鼓着腮帮子走开，“回头我告诉郁采衣，人家可不稀罕你的好意，真是瞎子点灯......”
“嗯！嗯？”
纪水寒遥遥听到这里，终于反应过来，急忙追上前，“傅莹，你是说郁采衣给我的？”
“流——氓——”傅莹一把甩开纪水寒的胳膊，红着脸大叫，声音在水泥墙面碰撞出诡异的回响，“这里是女厕门口了，纪水寒！”
......
水落石出，纪水寒浑身一轻，又好像插上了一对翅膀。
郁采衣与自己的交集，并未止步于那一晚。
一个女神学霸，贸然与班里的小透明关系走近，确实会引起流言蜚语。
于是，作为同桌的傅莹，就替郁采衣从中充当周旋之人。
纪水寒本来就打算努力上进，这下更加坚定考中大学的决心。
......
“现在打开第十七课。”
语文老师下意识摸了摸嘴角的粉笔灰，这个总爱在课堂上分发小零食的老教师，此刻却疑心自己脸上开出花来。
柳秀芬倒不是有意对视上纪水寒的眼神，实在是这孩子今天太反常。
在她印象中上课睡觉的纪水寒竟然认真听课，而且他那张脸上始终挂着怪异的笑容。
“赶紧动手啊，亲爹！”
纪水寒脑海中似乎正蹦跶着一个小人儿，小人儿卖力地循循善诱，“你有逆天的系统，不用白不用，还在犹豫什么？”
“只要将老师们的学识通通搬走，大学还不是挑着上，何必辛苦自己！”
“呸！”另一个小人儿啐了纪水寒满脑子口水。
它铁着脸，义愤填膺道，“你在课堂上睡觉偶尔还打呼噜，哪个老师曾赶你出去过？”
“学识是老师们养家糊口的饭碗，被你搬走了，还不得提前退休！”
“做人要有良心，如果战胜的不是敌人，你只会一辈子活在愧疚中。”
脑子里纠结不停，纪水寒盯着柳秀芬太阳穴处跳动的金色光晕——那是系统标注的【思想截取入口】。
喉结滚动三次后他突然闭眼，生生将念头从黑白两界的边缘果断斩断，内心里渐渐恢复了安宁。
纪水寒的念头，同样从一群学霸身上慢慢移开，他自认良心还是白的，做不出无缘无故伤害别人的事情。
害人一时爽，忏悔伴终生。
将来在无数个深夜，他可不想从噩梦中惊醒，凄惨着喊叫：“我不该顶替你上大学啊。”
最后，纪水寒左右扫了眼睡成一片的同学，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即便将一堆沉睡的煤渣压缩一起，也无法燃起熊熊烈火。
系统无可挑剔，更是重生后的意外之喜，若是依靠系统，大学之门的确已经敞开。
可是思来想去，纪水寒始终过不了良心一关，也不愿走在黑化的方向上。
至于考大学，他依旧愿意靠自身努力，本来纪水寒也是一个二本冲刺型实力选手。
在最后冲刺的道路上，他并不觉得孤独，有学霸郁采衣鼓励和帮助自己。
校内时光平静向前，纪水寒也成了课堂上努力做笔记的一员。
他的钢笔突然在《三角函数》章节划出长痕，郁采衣上周补课时，发梢曾不经意扫过这里。
时间转眼来到了2000年的5月。
[距离高考时间仅剩45天]
催命符似的一排粉笔字，雷打不动站在黑板最高处，每天俯视这群即将奔赴人生考场的学生。
当然，至于你在高考之后是走进大学，还是辗转进厂打螺丝。
催命符只负责赶走老面孔，也无法做到未卜先知。
“宁子威？”纪水寒刚进教室，可是今早他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新同桌。
宁子威没有言语的回应，他却恶狠狠地紧盯纪水寒，压在桌子上的双拳青筋爆出。
“该吃早饭没吃，吃错药了吧。”
纪水寒现在一心奔着上大学，可不想主动惹事，腹诽一声后就自顾准备晨读。
“纪水寒，看着我的眼睛！”
“哦？”纪水寒慢条斯理合上书本，果然十分认真地打量对方，“宁子威，你出门都没洗脸，塞满了眼屎！”
“劳资不用你管。”
宁子威发了狠一拳砸在课桌上，数学书哗啦翻到第45页，紫罗兰色“必考“标注刺痛双眼——正是郁采衣的字迹。
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的孩子”，一惯享受众人目光吹捧的宁子威，潜意识中早将冷面女神视为囊中之物。
如今看到郁采衣给纪水寒的标注，更加妒火中烧。
尤其是晦暗的记忆涌上心头，他曾表白过郁采衣却得到婉拒“我现在只想专心学业”，因此他在等待高考之后，将来两人都上了重点大学，最后完成手牵手的心愿。
然而，郁采衣却对一个学渣青睐有加，这让他感到阶级被颠覆的羞辱。
与此同时，宁子威耳边回想起算命先生的原话：此女命格属‘凤栖梧桐’，唯有‘青龙命’男子可配，否则必遭厄运。
宁子威深信自己就是那个“青龙命”，而纪水寒的介入只会“害死郁采衣”。
“我凭什么不如你一个乡巴佬。”
他双眼喷火，嘴角不停的抽搐，“纪水寒，你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和郁采衣谈恋爱！”
“瞎说什么，小心我告你诽谤。”
纪水寒不急不慢地掏了掏耳朵，眼睛都没有正视对方，“人家只是好心助我学习，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你怎么可以毁人清誉？”
“死不承认是吧？”宁子威突然激动的大声喊叫，“星期天下午，我亲眼看到你和郁采衣手拉手走在合清公园里！”
呼——
宁子威的咆哮让教室顿时陷入死寂，晨读一刹那全部停下来，302班里静可闻针。
“你...你昨天也在合清公园？”
“我踏马的家就在公园旁边！”
“如果碍着眼了，我劝你搬个家。”
既然已经捅破事实，纪水寒索性坦然面对，并且原话如数奉还，“劳资不用你管，公园又不是你家的。”
突然有人吹起口哨：“人家俊男靓女谈个高中恋爱，轮得到你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