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双面镜（上）
“你说什么？“颜晓月手中的翡翠耳环掉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林雨嫣反锁更衣室门，红色指甲轻抚过一排礼服：“看来我高估你了，居然到现在都没发现。“她突然转身，眼中闪烁着恶意的光芒，“每天和你同处一室的男人，根本不是陆霆骁。“
颜晓月后背抵上冰冷的镜子：“那是谁？“
“一个完美的替身。“林雨嫣从手包中取出一张照片甩在梳妆台上，“真正的陆霆骁在这里。“
照片上是一个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全身插满管子，但那张脸——与现在的“陆霆骁“有九分相似，只是更加消瘦苍白，左耳垂上赫然有一颗红痣！
“植物人状态已经七年了。“林雨嫣的声音像毒蛇吐信，“自从那场精心策划的'车祸'之后。“
颜晓月的手指颤抖着触碰照片：“谁做的？“
“你亲爱的父亲啊。“林雨嫣大笑，“不过别担心，很快你就能去问他本人了。“她从手包中取出一支注射器，“康城让我代他问好。“
颜晓月猛地抓起梳妆椅砸向全身镜，玻璃碎裂声中她夺门而出。身后传来林雨嫣的尖叫：“拦住她！“
走廊上保安闻声而来，颜晓月拐进紧急通道，高跟鞋早就不知丢在哪里。赤脚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台阶上，她脑海中闪回母亲惊恐的眼神和那句“他......不是......颜霆......“。
六十六层下楼的路仿佛没有尽头。颜晓月的脚底被碎玻璃划破，每一步都在台阶上留下血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掏出手机想要求救，却发现信号被屏蔽。
“颜小姐，别跑了。“陈远的声音从下方传来。他站在楼梯转角处，身后是两个黑衣保镖，“把东西交出来，陆总会原谅你的。“
“哪个陆总？“颜晓月冷笑，“病床上那个，还是冒牌货？“
陈远脸色骤变：“你知道了？“他示意保镖上前，“那就更不能让你走了。“
颜晓月转身往楼上跑，却在拐角撞进一个坚实的胸膛——是“陆霆骁“，或者说，康城。
“不听话的小猫。“他掐住她的后颈，力道大得让她眼前发黑，“我该拿你怎么办？“
颜晓月奋力挣扎：“放开我！康城！“
男人的手猛地收紧：“谁告诉你的？“他转向追上来的陈远，“处理掉林雨嫣。“
“可是林氏那边——“
“按计划进行。“康城一把抱起颜晓月，“我带她去安全屋。“
颜晓月被塞进一辆黑色SUV后座，双手被塑料扎带绑住。康城启动车子，驶向城郊。
“你到底是谁？“颜晓月嘶声问道，“为什么要冒充陆霆骁？“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按下车载电话：“准备镇静剂和隔离室，目标已控制。“
车子驶入一条偏僻的山路。颜晓月借着月光看到路牌——青云岭，十年前父亲车祸的地方！
“你要杀我？“她的声音颤抖起来。
康城终于转过头，那张与陆霆骁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不，亲爱的，我要让你成为最完美的诱饵。“
车子停在一栋隐蔽的别墅前。颜晓月被粗暴地拖进地下室，绑在一把金属椅子上。昏暗的灯光下，她看到墙上贴满了颜家老照片和新闻报道，全部围绕着十年前那场车祸。
康城脱掉西装外套，解开袖扣：“知道吗？我等这一天等了十年。“他拿起一支针剂，“这是能让你说真话的好东西。“
针头刺入皮肤的瞬间，颜晓月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男人开始扭曲变形，声音忽远忽近：
“颜世诚是怎么发现计划的？“
“保险箱钥匙在哪？“
“你见过真正的颜霆吗？“
颜晓月的嘴唇不受控制地蠕动，却发不出声音。恍惚中，她看到地下室的门被踹开，一个黑影冲了进来——是陈远？还是......
“游戏结束，康城。“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响起。
颜晓月努力聚焦视线，看到另一个“陆霆骁“站在门口，手中握着枪。唯一不同的是，这个人的左耳垂上有一颗红痣。
“颜......霆？“她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
后来的事情像一场噩梦。枪声。惨叫。鲜血溅在她脸上温热黏腻。有人解开她的束缚，将她抱起来。她闻到淡淡的龙涎香，混合着血腥味。
“坚持住，小月亮......“那人在她耳边低语，“这次我不会再弄丢你了。“
颜晓月陷入黑暗前，最后看到的是对方锁骨上那道熟悉的疤痕。
不知过了多久，颜晓月在颠簸中醒来。她躺在一辆疾驰的救护车后舱，身旁坐着浑身是血的“陆霆骁“——不，现在她知道了，这才是真正的颜霆。
“水......“她嘶哑地请求。
男人小心翼翼托起她的头，喂她喝了几口水：“再坚持一下，快到安全地方了。“
“为什么......“颜晓月的眼泪滑落，“为什么要骗我？“
颜霆——现在应该叫他真正的陆霆骁了——眼神复杂：“为了保护你。“他掀开衣领，露出锁骨上的疤痕，“这伤不是车祸留下的，是康城为了冒充我，特意做的整形手术。“
“林雨嫣说......你成了植物人......“
“差点。“陆霆骁苦笑，“我昏迷了两年，醒来时发现康城已经用我的身份接管了陆氏，还开始报复颜家。“他轻轻擦掉她脸上的血迹，“我花了五年时间布局，才终于能接近你。“
颜晓月想起那些反复无常的折磨，那些深夜的低语，心脏像被撕裂般疼痛：“所以你故意对我那么残忍？“
“只有这样，康城才会相信我真的恨你。“陆霆骁的声音哽咽了，“天知道我每次伤害你，都比伤在自己身上还痛......“
救护车突然急刹车。陆霆骁迅速拔枪：“躲在我身后！“
车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和喊话声：“陆霆骁！你被包围了！交出颜晓月！“
“是警察？“颜晓月惊恐地问。
“康城的人。“陆霆骁检查弹夹，“听着，无论发生什么，跟紧我。我们的人在三公里外的废弃工厂接应。“
后舱门被暴力撬开的瞬间，陆霆骁连开三枪，撂倒最前面的袭击者。他拽着颜晓月跳下车，钻进路边的树林。
子弹在耳边呼啸而过，陆霆骁的手臂被擦伤，鲜血顺着手腕滴在颜晓月手上。她突然想起十五岁那年，少年颜霆为她挡下一条疯狗时，血也是这样流到她手心里。
“左边！“她大喊着推开陆霆骁，一根箭矢擦着他的脸颊飞过，深深扎进树干。
陆霆骁反手一枪，树林深处传来惨叫。他拉着颜晓月继续狂奔，直到一条湍急的河流挡住去路。
“会游泳吗？“他急促地问。
颜晓月点头。下一秒，陆霆骁抱着她跳入冰冷的河水。子弹在水面激起无数水花，他们拼命游向对岸。
爬上岸时，追兵的声音已经远去。颜晓月精疲力竭地瘫在泥地上，陆霆骁跪在她身边检查伤势。
“为什么......“颜晓月剧烈咳嗽着，“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冒充你？“
陆霆骁脱下湿透的衬衫拧干：“因为只有以我的身份，康城才能合法继承颜氏和林氏的全部资产。“他苦笑，“我父亲——养父，也就是你父亲，在遗嘱里留了个陷阱。“
“什么陷阱？“
“只有和我结婚的人，才能继承颜氏核心资产。“陆霆骁看着她，“康城原本计划让林雨嫣'嫁'给冒充我的他，但遗嘱特别注明，配偶必须是你认可的人。“
颜晓月震惊地瞪大眼睛：“所以他才......“
“所以才千方百计折磨你，逼你屈服。“陆霆骁的眼中燃起怒火，“但他没想到我会回来。“
远处传来引擎声。陆霆骁警觉地将颜晓月护在身后，直到看清来人才松了口气：“是我们的人。“
一辆越野车停在路边，下来两个彪形大汉：“陆总，快上车！康城的人正在全城搜捕！“
车上，陆霆骁用毯子裹住瑟瑟发抖的颜晓月：“先送颜小姐去医院。“
“不！“颜晓月抓住他的手腕，“我母亲有危险！康城知道她在医院！“
陆霆骁脸色一变，迅速拨通电话：“立刻转移颜夫人！密码是晓月的生日！“挂断后，他安抚地拍拍她的手，“别担心，我早有安排。“
颜晓月这才注意到，陆霆骁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素圈戒指，与她父亲生前戴的一模一样。
“你的戒指......“
陆霆骁下意识摸了摸戒指：“你父亲给我的。“他苦笑，“车祸前一刻，他把它塞给我，说'保护好晓月'。“
颜晓月的眼泪夺眶而出。所有拼图终于完整——父亲不是凶手，而是另一个受害者。这十年来，真正的仇人一直躲在暗处，玩弄着所有人的命运。
越野车驶入一个偏僻的农庄。颜晓月被带进一间简陋但干净的卧室，女医生已经等在那里。
“先处理她的伤。“陆霆骁命令道，“我出去安排一下。“
女医生给颜晓月注射了抗生素，处理脚底的伤口。当她想解开颜晓月的衣领检查时，颜晓月下意识护住红宝石项链：“不要碰这个。“
“这项链很特别？“女医生好奇地问。
“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颜晓月突然顿住。如果康城是冒牌货，那这项链又是谁送的？K.L.到底是谁？
房门被轻轻叩响，陆霆骁走了进来：“情况有变。“他的脸色异常凝重，“康城抓了陈远。“
颜晓月心头一紧：“他会说出我们的位置吗？“
“不会。“陆霆骁摇头，“但他知道太多秘密，康城不会让他活过今晚。“他递给颜晓月一部新手机，“我联系了你父亲的旧部，明天会有人接你去安全的地方。“
“你呢？“
“我去救陈远。“陆霆骁的眼神坚定，“他虽然是康城的帮凶，但也是唯一知道全部真相的人。“
颜晓月抓住他的手：“太危险了！“
陆霆骁轻轻抚摸她的脸：“十年前我没能保护你，这次我不会再失败。“他俯身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项链里有追踪器，无论你在哪，我都能找到。“
他转身离开时，颜晓月突然喊住他：“等等！“她颤抖着取下项链，“这项链不是你送的，对吗？“
陆霆骁回头，困惑地皱眉：“不是。“
“那你知道K.L.是谁吗？“
陆霆骁的表情瞬间变了：“你从哪里看到这个名字的？“
“项链扣上刻的字母，还有......“颜晓月从湿衣服口袋里掏出那对红宝石耳坠，“有人署名K送我这个。“
陆霆骁如临大敌地检查耳坠，在里面发现了一个微型窃听器。他迅速将其碾碎：“康临。“他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个名字，“康城的双胞胎哥哥，颜家真正的司机。“
“但他已经死了......“
“我们都被骗了。“陆霆骁的声音低沉可怖，“康临没死，他一直躲在暗处操控一切。“他握紧颜晓月的肩膀，“从现在起，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我。除非......“
“除非什么？“
陆霆骁拉起左手袖口，露出手腕内侧一个小小的月亮纹身：“记得这个吗？“
颜晓月瞪大眼睛。十五岁那年夏天，她曾用圆规针和墨水，给少年颜霆纹过一个歪歪扭扭的小月亮。
“真的是你......“她哽咽着抚摸那个纹身。
陆霆骁紧紧拥抱她：“等我回来。“他在她耳边低语，“然后我会告诉你全部真相。“
窗外引擎声渐远，颜晓月蜷缩在床上，手中紧握着红宝石项链。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银线，像一把出鞘的剑。
她突然想起父亲常说的一句话：“最深的黑暗里，藏着最亮的星光。“
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亮起，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想知道你父亲真正的死因吗？明早五点，老地方见。——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