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拍卖场的齿轮

天华拍卖行的霓虹招牌在雨夜扭曲成诡异的光斑，李昊盯着橱窗里的鎏金佛像，玻璃上的倒影里，林小夏的荧光蓝指甲正勾着他皱巴巴的领带。“记住，“她往他口袋里塞了支微型摄像头，香水味混着雨水腥气钻进鼻腔，“你现在是新科置业的采购经理，专门来拍明代黄花梨案几的。“王胖子的出租车停在街角，顶灯明灭间，张教授正在后排用老花镜研究拍卖行平面图。“监控死角在西侧消防通道，“老人用红笔圈出通风管道，“但电梯间的安保系统用的是军用级虹膜识别——小李，你在密室记住的北斗星位，能不能对应到《洛书》九宫？“李昊摸着西装内袋的 U盘，金属外壳还带着体温。刚才在便利店换衣服时，他看见王经理的通缉令已经上了本地新闻，标题写着“博物馆失窃案主犯在逃“，配图里自己的工牌照片被 P成了青面獠牙。“教授，“他忽然想起父亲的旧笔记本，“洛书九宫的数字排列，是不是和密码锁的卦象一样，都遵循'戴九履一'的规律？“拍卖行旋转门吞吐着珠光宝气的宾客，林小夏的电吉他装在镶钻琴盒里，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危险的节奏。“三楼 VIP室，“她扫了眼手机里的走私账本，“今晚压轴的青铜冰鉴复制品，其实是真货。“琴盒搭扣轻响，露出半支麻醉枪，“而我们要找的，是账本里编号 0721的拍品——传国玉璋的另半块。“玄关处的保安拦住李昊，金属探测器在他胸前发出蜂鸣。林小夏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垂：“紧张什么？“她指尖划过他衬衫纽扣，探测器瞬间静音，“没看见我给你戴的袖扣是反监控装置吗？“鎏金袖扣映出她恶作剧的眼，“不过你这领带结...比王胖子的肚腩还歪。“拍卖厅穹顶垂着水晶灯，照得李昊眼花。他摸了摸西装内袋，那里藏着张教授用阿司匹林瓶改装的信号干扰器。二楼栏杆后，几个穿西装的男人正在耳语，袖口纹身与王经理如出一辙——天华拍卖的保全部，果然都是走私集团的爪牙。“现在竞拍的是编号 307，明代黄花梨平头案——“拍卖师的木槌落下时，李昊的耳麦里传来张教授的咳嗽声：“王师傅，该你了。“街角突然传来汽车鸣笛，紧接着是烤鱿鱼的焦香混着浓烟。监控屏幕里，王胖子正举着燃烧的铁板在出租车顶狂奔：“救火啊！我的秘制酱料要化了！“趁保安冲向消防通道，林小夏拽着李昊闪进电梯。她按下顶楼按钮，指尖在琴盒键盘上快速敲击：“教授，干扰器已启动，电梯监控还有 47秒恢复。“钢索摩擦声中，李昊看见她颈后的纹身——半截蟠龙，正是青铜鼎上的纹饰。顶楼 VIP室的胡桃木门上，密码锁闪烁着蓝光。张教授的声音在耳麦里沉稳如钟：“小李，账本里提到的 0721，对应《周易》第七卦师卦，第二十一卦噬嗑卦。“老人突然停顿，“噬嗑卦象，上离下震，火雷相击...“李昊盯着密码锁上的八卦图，忽然想起密室里玉璋的血痕。他伸出食指，在离卦方位顺时针画了个半圆：“火雷噬嗑，是咬合之意。“密码锁发出轻响，门缝里漏出的灯光中，他看见玻璃展柜里躺着半块玉璋，缺口处的血痕与他们手中的那半完美契合。“叮——“电梯监控恢复的提示音几乎同时响起，VIP室大门突然从内侧推开。戴金丝眼镜的男人倚在门框上，正是拍卖行经理陈天华，他袖口的纹身比王经理多了条衔尾蛇：“李昊先生，“他笑着鼓掌，钻石袖扣在灯光下刺眼，“能解开噬嗑卦密码，看来你比档案里的废物资料有趣多了。“林小夏的麻醉枪刚抬起来，就被陈天华甩出的翡翠镇纸打落。李昊听见耳麦里王胖子的咒骂：“老东西！你们被包围了！“透过落地窗，他看见十二辆黑色轿车堵住街道，车顶的警灯与拍卖行的水晶灯交相辉映。张教授的声音突然冷静：“小李，还记得隧道里的激光网吗？“老人正在用牛顿摆计算通风管道的角度，“现在你要做的，是把干扰器频率调到和水晶灯共振——“陈天华的手下冲进来时，李昊正把阿司匹林瓶对准穹顶。水晶灯突然发出蜂鸣，千万片玻璃同时震颤，在地面投下流动的光斑。林小夏趁机甩出吉他背带，缠住展柜钥匙：“死胖子！把出租车开上台阶！“楼下传来汽车撞破旋转门的巨响，王胖子的脑袋从破碎的挡风玻璃里探出：“教授！你的破气泵能让电梯失重多久？“他边啃烤鱿鱼边吼，油渍滴在方向盘上，“我可不想被这群穿西装的孙子当成移动靶！“张教授从背包里掏出第三件装置——黄铜罗盘：“9.8秒。“他指向正在倾斜的电梯，“小李，带着玉璋跳下去，落点在罗盘第三圈刻度！“李昊接住林小夏抛来的半块玉璋，突然听见陈天华的冷笑：“你以为拿到玉璋就赢了？“男人掏出遥控器，展柜下方升起青铜冰鉴，“知道为什么周王室的礼器要分九件吗？因为每件都藏着打开洛邑地宫的钥匙——“警笛声刺破夜空的瞬间，李昊抱着两件玉璋跳进电梯井。坠落的 9.8秒里，他看见冰鉴盖上的蟠龙纹正在蠕动，血痕连成完整的龙形。耳麦里传来张教授的惊呼：“糟了！小李，玉璋合璧会触发地宫方位！“电梯在一楼猛地刹住，李昊撞进王胖子的怀抱。出租车冲破后窗冲进小巷，后视镜里，陈天华正举着枪追出来。林小夏突然把电吉他插在车顶天线：“听好了！“她指尖扫过琴弦，竟弹出警笛的频率，“下一站——洛邑遗址公园！“张教授盯着罗盘上疯狂旋转的指针，突然咳嗽着笑了：“传说周天子在洛邑埋了九鼎八簋，没想到启动钥匙就在我们手里。“他摸着冰鉴上的铭文，“但地宫入口...应该在博物馆的祭天图壁画下方。“出租车在遗址公园急停，李昊望着月光下的青铜鼎，两件玉璋相触的瞬间，地面突然裂开蛛网状的金光。王胖子盯着裂缝里升起的石阶：“老教授，你该不会想说，我们得带着这堆破铜烂铁下地宫吧？“林小夏踢了踢鼎身，蟠龙纹发出龙吟：“没看见李昊的步法吗？“她望着他镜片后逐渐锐利的眼神，“这个连策划案都写不好的废物，说不定真能解开周王室的终极秘密——“地底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石阶尽头亮起幽蓝的地灯。李昊摸着口袋里的 U盘，忽然想起母亲病房的电子钟，此刻应该显示 23:47。他深吸口气，西装早已沾满油渍和血迹，但领口的假名牌还歪在锁骨处——就像他从来不是什么采购经理，只是个被逼到绝路的蝼蚁，现在要咬断命运的锁链。“走吗？“林小夏递来半串烤鱿鱼，不知何时从王胖子那里顺来的。李昊接过鱿鱼，咬下还滴着酱汁的鱿鱼须：“走。“他望着地宫深处的微光，想起父亲笔记本里的最后一页，画着和玉璋相同的蟠龙纹，旁边写着“困兽出狱，必掀江海“。当四人踏上第一级石阶时，地面突然震动。博物馆方向传来巨响，陈天华的声音混着警笛从对讲机里传来：“李昊！你以为拿到钥匙就能逃？“男人的喘息里带着疯狂，“洛邑地宫的守墓人，可是连秦军都没打败的机关——“张教授突然举起罗盘，青铜指针正指着李昊胸口：“卦象变了。“老人镜片后的瞳孔收缩，“之前的变数不是玉璋，是你。“他指向冰鉴上的铭文，“'困于石，据于蒺藜，入于其宫，不见其妻，凶。'但你身上的蟠龙纹...“李昊愣住了。他想起刚才玉璋合璧时，掌心突然浮现的纹身，和林小夏颈后的一模一样。出租车顶灯的光透过树叶，在他手背上投下龙形阴影，就像沉睡千年的困兽，终于睁开了眼睛。地宫深处，传来第一道机关启动的咔嗒声。王胖子摸着肚皮上的冷汗：“我说，咱们能不能先商量个事儿？“他晃了晃剩下的烤鱿鱼，“等下遇到机关，能不能让我先吃完这串？“林小夏翻了个白眼，却顺手又抢了两串：“死胖子，你以为地宫是烧烤摊？“她忽然望向李昊，荧光蓝指甲划过冰鉴边缘，“不过...废物先生，你刚才在拍卖场按密码的样子，还挺帅的。“警灯在远处闪烁，李昊望着地宫石阶上的青苔，忽然笑了。这是他今晚第二次笑，笑得像即将踏上舞台的演员，像终于找到齿轮的机械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