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挑水
“过来吃饭了。”
厨房里，传过来刘招娣的喊声。
这个年代，这片地方的农村，每天只有两餐，上午一餐，傍晚一餐。
苏跃岗站了起来，拉着苏冬煜慢慢的走到厨房，坐在四方桌旁的凳子上，家里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的过来。
这个时候，苏冬元家里，厨房、柴房，饭桌，都是挤在一间屋子里，这间屋子比普通房间稍大一些，能堆放柴火、彻一个灶、放一个水缸、一个碗柜、一张四方桌。
四方桌上，放着一小盆米饭和一盆番薯。
大人要干活，分的多些，一碗饭三根稍大一些的番薯，剩下的四个孩子一人一碗米饭和两根小一圈的番薯，桌上还有一盘水煮青菜、一盘咸菜。
吃着吃着，奶奶突然说道：“米缸快见底了，明天不煮米饭了，全煮番薯，后天半勺米就两勺谷糠煮。”
刘招娣点头：“好。”
村里虽然今年才分田，但是山上的坡地两年前就已经分了，他们家的坡地大多被用来种番薯，因为种番薯产量最多，能最大限度让全家填饱肚子，家里现在最多的食物就是番薯。
虽然有了不少番薯，但他们家还是常有青黄不接的时候，因此，每一顿饭吃多少都得仔细盘算，不然很快就得挨饿。
吃过饭之后。
刘招娣给孩子洗澡。
晚上还没有电灯，吃过饭之后，都是洗完澡就早早的睡了。
“妈，烫！”苏冬煜小脸都快哭出来了。
“哪里烫了？水温刚刚好，别废话，快点洗。”刘招娣用手试了试水温，并不觉得烫。
“啊~~。”随着刘招娣将桶里的水舀到苏冬煜身上，苏冬煜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
“行了，不会洗你就让他自己洗，他都说烫了，你还不当回事，有些人当妈真不合格。”苏冬元坐在一不远处的石头上，见到这一幕，忍不住开口说道。
“我不会当妈？你还不是我一把屎一把尿的带大的？怎么？长大了，翅膀硬了，就不认我这个妈了？”刘招娣见苏冬元突然怼她，立刻炸了毛。
“你瞅瞅你儿子，烫的皮都红了，还说不烫？你真会当妈。”苏冬元瞅了瞅她，一脸鄙视的说道。刘招娣回头一看，还真是，苏冬煜浑身通红通红的。
“怎么回事？水根本就不烫啊？”刘招娣满脸不解。
苏冬元：“你当然不觉得烫，你那手，满是老茧，皮糙肉厚的，你也不瞧瞧你儿子的皮，那细皮嫩肉能和你的手比？真的是，这么大个人了，这点事都不懂，怎么当妈的。”
刘招娣一想：还真是这样！但是，嘴上不能认输：“行行行，你厉害，你这么有本事，你来当家，长大了，了不起了，倒教训起你妈来了……”
开始叨叨、叨叨，叨个不停，这是当妈的必备技能，也是对付儿女的高等技能，不占理的时候，就叨叨、叨叨，叨个不停，没几个子女能受的了。
苏冬元懒得理她，去到屋里，从水缸里搯了两勺水，加到桶里，用手试了试，水已经有点凉了，才走开。、
苏冬煜也用手试了试：“啊哈，不烫了。”然后，小手拍在水面上，拍出一大片水花。
刘招娣一瞪眼：“不许乱动，再动我就揍你。”然后，从桶里搯出一勺水，浇在苏冬煜身上，继续给他擦洗。
“妈，疼！”苏冬煜小小的脸蛋一皱，再次难受起来。刘招娣：“嗯？哪疼？你洗个澡怎么那么多事？”
苏冬宁在一旁坐着，此时，也不知哪来的勇气，说道：“你那么用力，摩擦的他皮很疼呗！”
刘招娣横了他一眼：“有你什么事？一边去！”心想：真是这样？我也没多用力啊？再说了，不用点力气，怎么把身上的泥巴洗掉？
苏冬宁一昂头，傲娇的说道：“嘁！走就走，以后，我自己洗澡，不要你帮我洗了。”
刘招娣：“行行行，你能耐了，什么都自己做，行了吧？”
“妈，我也自己洗。”苏冬煜大声说道。
刘招娣顿时气结。
“妈，我也自己洗，你手上的厚茧摩擦在皮上面，让人老疼了。”苏冬敏坐在墙的旁边，此时也说道。
“怎么地？今天一个个的，造反啊？你们长本事了？行，你们都自己洗吧，老娘不伺候了。”刘招娣气的把勺往桶里一扔，气呼呼的走了。
苏冬煜：“耶！喔喔喔！”一边兴奋的大叫，一边拍打水面。
“嗯？”刘招娣从远处回头一瞪眼。
苏冬煜立刻乖巧的洗澡。
苏冬元走过来，拿起勺子给他身上浇水。
“这里，胳肢窝、耳朵后面、脖子后面、脚跟、脚指空隙，都要洗干净，要用力摩擦，把泥巴、汗渍擦掉。”苏冬元给苏冬煜一一指点。
“哦~，好的。”
苏冬煜一边回应一边玩耍似的洗着。
苏冬元瞅了瞅苏冬煜那高兴的模样，突然靠近他耳边阴森森的说道：“你要洗不干净，你妈就要过来了。”
苏冬煜脸色一变：“啊？我不要，我不要，我认真洗，保证洗干净。”立刻认认真真的洗起澡来。
刘招娣在屋里头一听，气的牙痒痒，恨不得立刻过来将苏冬煜揍一顿，这个小东西，居然还嫌弃起老娘来了。
“哈哈哈……”
苏冬元仰头哈哈大笑。
苏冬玲正坐在啊奶房间门口给啊奶穿针，听到苏冬煜的话，说道:“苏冬煜，要不要我给你洗？”
苏冬煜快速摇头:“不要不要，你摩擦皮肤的时候也疼，我要自己洗。”
苏冬玲瞪了他一眼:“呸！不识好歹！我还不乐意帮你洗呢！”
啊爷啊奶听了，都笑了起来。
……
第二天，早晨，天蒙蒙亮，苏冬元就醒了。
收起木板和蚊帐，苏冬元挑起水桶就往外走。
“吊水的时候小心点，别把水桶掉井里了！我可捞不上来！”刘招娣看着苏冬元的背影叮嘱了一句。
苏冬元头也不回：“知道了。”
吊水，就是将水从井里吊上来的意思。
一九九一年，在这个偏远的村子，还没有摇井和水泵，但这里的人有他的办法。
砍来一根长长的竹杆，在一端上弄出一个钩，将水桶的柄挂在钩上，伸到井里水面上来回晃几下装满水后提上来。
一路上不紧不慢，苏冬元很快就看到了离家最近的一口井，此时，井口旁边已经有几个人。
相互打了声招乎之后，苏冬元就排在最后面等待。
村里只有两口井，其中一口井的井口是方口，井檐大约一米宽，人不容易掉下去，苏冬元现在打水的就是这口井。
另一口井的井口是圆口，半径约两米，井很深，水量很充足。
但井口大了，人很容易掉下去，曾经就有不少人掉下去，其中有的捞上来之后没救过来，从此就很少人在这个井口吊水，后来还封了井口。
等着等着，人越来越多，闲聊的人也多了起来。
“听说了吗？前几天的分田大会上，刘尚庭强烈反对分田，但是，没有用，上面已经拿定了主意，硬是把田分了下来。”
“他是记工分的，每次上工，他老婆都不下地，过后工分都记的满满的，很多人家饭都吃不饱，他老婆却吃成了大肥婆。这田一分，就没他什么事了，他能乐意才怪！”
“谁说不是呢！终于把这个狗杂碎给撸下来了，他家老头村长的位置也丢了，真是解气。”
“经常做损害村里人利益的事，他们能落的着好？等着吧，村里人不会让他们有好日子过的。”
“也是。”
“……”
没听得太多，很快就到苏冬元吊水了，满满两桶水，苏冬元挑在肩膀上就往家里走，家里还等着这两桶水煮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