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赶不走的少女
次日。
饭桌上放着一碗刚做好的葱花面，热气腾腾，上面还盖着一顶金黄的荷包蛋。
我环顾四周，却不见少女的人影，想来已经自觉离开。
面条的味道和上次一样，说不上什么令人惊艳的美味，但也算平凡的珍馐。
吃完饭我没有着急去上班，反正就一破小店，有没有人流全靠天意。
我从卧室的枕头下摸出几张钞票，零零散散加起来正好一百，揣了钱便出了门。
小镇的南边是各种手艺人，光修车修锁的店就占了一条街。
路边的梧桐树结了果，地上的水坑边堆满芭蕉叶。
“老板，帮我换个锁，要好点的。”
老旧的门店前一个中年男人正弯着身忙活，旁边的墙壁上刻着“专业开锁，锁坏包赔”八个字样。
“好嘞，你要什么样式的锁？”男人抬起头看我一眼，吃力干活的同时给我一个笑容。
我犹豫一会，开口说道。
“要便宜点的，不容易被撬锁的。”
“行。”男人直起身拍拍手，扶了扶腰放下手里的工作。
“家就在那边。”我指了指远处居民楼。
男人点点头，拉下店铺的卷帘门，提上一个铁制的工具箱。
我在前面带路，不一会就到了目的地。
小区里花草丛生，但都没有人打理，长的七歪八岔。
走上楼梯，到了家门男人就蹲下身开始换锁。
他沉默着专心干活，偶尔抬头看我一眼带着憨笑。
我闲着无事，便和他聊了起来。
“老板你孩子多大了，上大学了吗？”
男人看了我一会，摇摇头。
“没有孩子。”
我有些惊讶，又看到男人苦涩的笑容。
“老婆前几年得病，借了几万块没治好，走了。”
我沉默了，许久才叹口气。
“这世道，压抑。”
锁换完后，男人有些讨好的笑着，又有些憨厚地伸出一双布满皱纹的手，指甲缝里沾满污油。
“一百块。”
我点点头，付了钱，直到看他走远，才发现他的一条腿半瘸，走路一拐一拐。
门上的锁挺新，与这门倒不甚匹配，我试了试略微满意，便往自己的小店走去。
卷帘门瘪了一个大坑，我面不改色，只是想着哪天有空再去换个门。
推开店门，我坐进柜台后，掏出手机又开始打游戏。
店里一直没什么人来，我在店里晃了晃，将日期临近的放在显眼的地方，又擦了擦货架，才坐回柜台后面。
下午天慢慢沉下来，街道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少。
我慢慢地没了什么精神，饭也懒得吃，就趴在柜台上睡了起来。
期间来没来客人也不清楚，只是隐约间听到轻轻雨声。
店外一阵凉风吹了我一个激灵，人缓缓清醒过来，就看到柜台上放着几个硬币。
扫了眼钟已是傍晚，外面已经黑下来，厚厚的乌云酝酿着暴雨，心里空落落的。
我关了店门打上伞，慢慢朝家走去。
街上三两的行人，步伐匆匆，雨水的声音打的我心脏直跳，有种沉闷的郁感。
空中的一道道细线在视线里模糊，远处鹅黄色居民楼静静矗立在身前。
走上楼梯，莫名又想起了少女，我轻叹一口气推开家门。
迎面就是水灵灵的少女。
“欢迎回家～”
洛星洁弯着腰甜甜笑着，眼里好似布满星辰，嘴角得意地上扬。
我转过身关上门，看向餐桌上的饭菜，沉默一会，缓缓开口。
“你难道是田螺姑娘？”
她笑着摊摊手。
“随你怎么想咯～”
坐在餐桌上，吃着温暖的饭菜，冰凉的空气此刻也显得有温度起来。
窗外还在下雨，雨水在玻璃上划过，沙沙的声响竟也变成了一种不错的感觉。
明明留下少女应该是一件让我向往的事，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抗拒，就像习惯了黑暗又见到光明的人，总担心再坠入黑暗。
突然想起刚换的锁，我抬头看向少女，好奇问道。
“你到底怎么进来的？”
“自然是飞进来的啦～”
洛星洁不肯正面回答，低头哼哧哼哧扒着饭，还愉悦地晃着脑袋。
我傻傻思考了下可能性，然后决定不再理会她的胡言乱语。
“今晚过后，明早离开！”
放下饭碗，我站起身来，再次丢下一句没什么威慑力的命令，转身去洗澡睡觉。
洛星洁可爱地点点头，看样子毫不在意。
夜深，我躺着床上有些失眠，强迫自己闭上眼，由黑暗笼罩。
我的生活就像一座座大山，四周让我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灰色的窗帘挡着迟来的月光，我缓缓睡去。
客厅的沙发上被一片月光覆盖，小小的少女裹着毯子，蜷缩着熟睡，淡淡的笑容挂在嘴角。
接下来的许多日子里，少女就像会魔法般每天都能在傍晚准时出现，又在清晨留下一碗葱花面后默默消失。
日子一久，我也开始怀疑她是否是鬼魂之类的古怪玩意。
菜市场。
“老板，这鸡血给我来两碗，鸡？鸡就不要了。”
片刻后，我提着鸡血满意回家，不出意外，开门后又是这位神出鬼没的少女。
洛星洁在门口迎接，笑吟吟的样子，但眼神好似看穿了什么。
“回来啦，今天回这么早？”
我有些心虚，心不在焉地敷衍两句后，就提着手里的东西回了卧室。
“你是不是不嫌弃我了呀？我会很多东西的，你就留我在这住，我可以帮你打扫卫生、做饭…”
她在后面碎碎念，见我没有回应，撇撇嘴又回到厨房。
我在卧室鼓捣一会，接着把一袋鸡血藏在身后，鬼鬼祟祟走向厨房。
少女的背影越来越近…
“其实你要真不想我在这住的话，我明天就走了，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少女突然回头，眼里带着认真。
我有些沉默，攥着袋子的手紧了紧。
她的眼里带着期盼，又轻轻说着。
“我知道我打扰到你了，但是…我没有地方去了，你要是不嫌弃，我…”
我知道她在等我回应，但我沉默着，最后还是留下了那句每天例行的话。
“今晚留下，明早离开。”
洛星洁好像很失望，但也是只是点点头。
今晚的晚饭味道很一般，吃完饭我们都没有再说话，各自睡去。
躺在床上，我静静摩挲着那枚初次相识时的戒指，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嘴硬，就像我到现在都不愿意在心里承认需要她。
我就像一个小孩，想要的玩具拿不到，我会说不想要，即使以后有人送给我，我也会说。
“我不要…”
我轻轻重复，分不清是在否定什么。
但也只是轻轻重复，现在的生活很好，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