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朝霞采露
熹微晨光中，东方的天际线泛起一层胭脂色薄雾，如同被水彩晕染的宣纸。
草尖悬着的夜露尚未褪去凉意，在霞光里折射出细碎虹晕，像撒落一地的水晶珠子。
徐长青的靴底碾过沾露的泥径，衣摆掠过草尖，沙沙声惊碎了晨雾。
忽地屈膝蹲下，下裳擦过苜蓿丛，惊起几只蓝翅蜻蜓。
指尖轻拂过颤巍巍的草叶，露珠便顺着银匙滚入瓶口，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不知不觉间，露水已装满玉瓶，透过晨光，闪烁着晶莹光泽。
“三十瓶了！“徐长青盖上瓶塞，收入储物镯，长舒了一口气。
思忖着应是够了灵水制作所需，遂迎着晨光，踏上了回青玉峰那座小阁楼的路途。
青玉峰的千级石阶正浸在淡青色雾霭中，每块青石边缘都镶着银亮的水光。
山风掠过石阶两侧的青松林，新抽的松针在枝头簌簌轻颤，惊起两三只白颈山雀，扑棱棱飞向更高处的雾杉林。
风里依稀传来几声响亮的呼喝，抬眼望去，半山腰几处挑出峭壁的阁楼平台之上，已有早起族人迎着朝霞吐纳练功，身形舒展如松。
石阶转折处的老松树斜伸着枝干，苍劲的树皮上凝结着夜露。
松针间的露珠坠入阶旁溪涧时，与远处飞瀑的轰鸣交织成山间晨曲。
走过一段依崖而建的栈道旁，几座精巧的阁楼临渊而立，木格窗棂推开，透出暖黄的灯影和低语的人声。
经过廊桥，两位青衫老者正在廊下煮茶论道，断续的交谈伴着茶香，飘散在清冽的空气里。
“三爷爷、五爷爷，早上好！“
三族老徐风朗声道：“长青呐，又去采晨露了？“
“正是。哦，对了，五爷爷，不知那月灵果与阳心玉可有消息？“
石桌右侧的老者徐石轻啜一口茶，缓声道：
“月灵果与阳心玉确实罕见，青玄坊市已有数年未见其踪影。
不过长青你且放心，我已吩咐商队多加留意，若有消息定会第一时间告知于你。”
“小子就静等五爷爷消息。”
徐风道：“长青，采露炼药虽好，可不能忽视了修炼，修为可是立身之本！”
“三爷爷，知道啦——。”
见着徐长青依旧是这幅样子，徐风也是无奈，挥手示意徐长青离去。
“五爷爷，有月灵果与阳心玉的消息，可要第一时间通知我哟！”踏上青石阶梯，徐长青扭头朝那楼阁喊去。
“放心。”五族老徐石朗声道。
三族老徐风摇头道：“长青这孩子，人倒是聪慧机敏，可惜灵根只是五系杂灵根！”
“虽说修炼资质差了些，”徐石接口道，“不过长青钻研出的灵水，可是让青玉林场的青灵鸟产出提高了近三成！每年分得的灵石也不少，足以支撑他在练气境界小有成就，三哥你就别太担心了。”
沿着青石阶梯拾级而上，两侧青松的枝干愈发挺拔，针叶间漏下的光斑在湿润的石阶上跳跃游移。
转过第七道山弯时，眼前豁然开朗，依山而建的几栋小楼错落有致地镶嵌在崖壁间。
其中一栋黛瓦白墙的阁楼格外引人注目，飞檐下悬着的青铜风铃在晨风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徐长青从怀中取出一枚翠玉令牌，轻轻放入门上的凹槽。
阵纹流转间，无形的屏障如水波般消散。
推开厚重的木门，扑面而来的是沁人心脾的药香。
庭院中，一株老桃树斜倚在方亭旁，石桌与药圃相映成趣。
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径来到阁前，推门而入，简朴的陈设映入眼帘：木床、香炉、丹炉、躺椅，还有那张陪伴多年的长桌。
徐长青熟练地闭合门窗，以令牌激活守护阵法。
点燃静神香后，袅袅青烟在室内萦绕，驱散了劳作后的疲惫。
自八岁觉醒前世记忆以来，他的灵台深处便常现奇景：清冷的银月与炽烈的赤日在虚无中轮转，最终化作一面阴阳道鉴。
此刻盘坐床榻，心念微动间，那面古朴的圆鉴便浮现在身前。
镜面已有多处残缺，露出灰白的胎底，边框上的纹路斑驳不清。
随着灵力注入，熟悉的经文再次浮现在心头。
《玄妙灵水经·残篇》
虽已研读千百遍，但每次重阅总有新的体悟。
这部经文记载的灵水炼制之法颇为神奇：只需萃取火灵芝、月华草等黄阶灵植的精华，再辅以道鉴认可的朝露，便可制成能提升灵物至黄阶品阶的玄妙灵水。
更妙的是，凡服用此水的灵兽灵植，其情绪波动皆可通过道鉴感知。
阳光透过窗棂，映照在长桌摆放整齐的灵植上。
这些每株价值三枚灵石的黄阶下品灵植，承载着他太多的心血。
回想起初得此经时，族中长辈不理解，不支持，为凑足百枚灵石购买材料，他数年节衣缩食；
为借用青玄坊市的炼丹室，他四处奔走。
历经数十次失败才换来一次成功，个中艰辛，唯有自知。
那天，在众多长辈的见证下，他成功让青雀晋升为青灵鸟，终于赢得了家族的认可与支持。
凭借这份来之不易的认可，他得以在青玄坊市的拍卖会上以三百灵石的价格拍下这座黄阶上品丹炉——玄火炉。
未达结丹境界便凝练不出丹火，只能借助外在的灵火或器火来萃取灵物精华。
心念一动，收起阴阳道鉴，他深吸一口气，向丹炉中灌注灵力，缓缓起开炉盖，将火灵芝与月华草依次添加其中。
屏气凝神间，他熟练地以神念操控炉火，分别萃取两种灵植的精华。
随着炉火不断煅烧，灵植逐渐化为晶莹的灵液，浓郁的药香在丹房中弥漫开来。
他取出两支翠色玉瓶，将萃取好的灵液小心盛放。
此刻，他取出采集的朝露。
这朝露形成于夜晚，凝聚于清晨，既吸收了夜间沉淀的天地灵气和月华，又在日出之际感应初生的朝阳紫气，正是调和两种不同属性灵液的绝佳媒介。
他将三者逐一加入，以神念精准控制着调和的过程——少一分则药效不足，多一分则前功尽弃。
......
月落日升，晨光透过窗棂，洒落在长桌上的三瓶废液上，碎金摇曳。
徐长青苦笑的摇了摇头，即使自己多次炼制这玄妙灵水，却还是做不到百分百成功。
倏地，腰间翠色令牌震动，神念探入其中，察觉来人是他幼弟，徐长径。
将三瓶标上记号收入储物镯，随后向令牌灌注灵力，解开阵法封禁。
随着“吱呀“一声，木门被缓缓推开。一个稚嫩的幼童站在门口，脆生生地喊道：
“大锅，阿耶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