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坐下来的导演
纵然心中雄心千万丈，实操起来依旧是磕磕绊绊。
比如一开始构想的分镜设计实际试起来发现得改就会引发错误链：某个场景超时→压缩后续拍摄→改动导致灯光组赶工出错→演员状态下滑→素材质量下降→后期补救成本激增......
还有诸如演员没法领悟导演脑海里的画面，拍摄时认为“多角度覆盖更安全”结果面对200小时素材陷入选择困难、同期录音底噪过大，后期无法消除等等......问题一大堆，可谓是一地鸡毛！
虽然早就知道导演不是确定好了剧本后往那一坐喊话就行，但接踵而至的拍摄问题还是让今枝俊太身心俱疲。关键是都这么累了，第一天的拍摄进度也还是没能达到预期，很难不让人沮丧。
实际上，今枝俊太并不知道，他已经回避掉了很多新人导演会遇到的麻烦。
他有福井带领的专业团队，场务组执行效率很高，节省了不少时间。
他的小演员们因为初出茅庐都很听话，很少质疑他，也不会出现即兴发挥超出剧本框架的情况。
他占据着早稻田大学最好的摄影棚，还不用担心室外的天气以及场地成本。
最重要的是，他脑袋里有成片！不知道怎么拍？回忆一下脑海里现成的画面就好了！
其他新人导演要是看到了他的待遇，只怕会嫉妒得咬毛巾~
大家最初尝试开拍，都是简陋得要死，像今枝俊太这样的，已经算是高配了好嘛？
今枝俊太虽然不知道其他人是怎样的，但他很会用好事来安慰自己：
比如负责扮演小丑的那位练习生本来就是学过默剧，让小丑的肢体语言十分的传神。
比如增本绮良扮演的被催眠后用飞刀刀男友的女孩居然真有那么点恐怖感。
比如摄影师和灯光师提的几个小建议尝试了以后发现效果一下子好了很多......
作为导演，今枝俊太却很少坐着，而总是跑前跑后的忙碌着。
一边低头确认监视屏上的拍摄内容，一边拿着小本本记录着遇到的问题和处理方法。
混乱只持续了一天。
第二天开始，今枝俊太一大早来第一件事就是召集到场的staff和演员们一起开会。
他诚恳谦虚的向staff们取经，讨论分镜设计；平易近人的同小演员们交流，了解角色塑造。
果然，当天的拍摄顺畅了很多。
之后的每一天，今枝俊太依旧坚持如此。
随着小本本上的内容越记越多，大家对待他的态度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过去，就连领队福井也调侃着称呼今枝俊太为“小少爷”过，但现在可能就连他们自己也没发现，就算是私下闲谈，对今枝俊太的称呼从“少爷”变成了“今枝监督”。
原本，早上开会需要今枝俊太去召集人，但现在他早上来到艺术中心，注意到他的人会自发的问好，然后大家渐渐聚集过来。
拍摄开始后，第七天。
万圣节小丑三部曲（The Jester）本身一幕也不长，拍摄到现在，第一幕和第三幕都已经基本上拍完了，就剩下对话比较多一点的第二幕。
今枝俊太依旧是习惯性的站着，守着拍摄现场。
但等了半天，他发现——好像没什么需要他处理或者帮忙的事？
大家貌似都进入了状态，灯光OK，收音OK，演员OK......片场一切运转良好？
惊了！这么顺利怎么感觉还有点不习惯呢......
确定好像不需要自己充当救火队长了的今枝俊太不由自主的把目光看向了一旁的小马扎。
这几天它一直都在，只是今枝俊太一直没用。
‘现在，是不是，可以坐着了呢？’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在今枝俊太的心中疯长。
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然后左右看了看。
见没人盯着这边，他缓慢的挪动着脚掌，一点点的靠近了小马扎。
再次确认四周，今枝俊太这才缓缓的鬼鬼祟祟的开始蹲下......
‘近了，近了，就差一点——’
今枝俊太的屁股终于成功的接触到了小马扎。
“呼——”
虽然只是一件小事，但完成了它的今枝俊太却感觉很爽。
挪动屁股调整了一下姿势，他好整以暇的把托着下巴的手撑在了腿上，观赏起了自己的监视屏。
......
福井隆一的目光在整个摄影棚内来回扫荡。
作为现场所有Staff的领队，实际上的控场人，他需要关注的事情很多。
目光扫过导演的方向，福井隆一愣了一下。
他认出来坐在导演椅上的是今枝俊太，但摄影棚内的灯光让他晃眼了一下，恍惚间好像在今枝俊太的身上看到了另外一个身影。
福井隆一年轻的时候，有一次曾经在一位获奖无数大导演的片场干过。
那位导演让他印象深刻，对方的经历带着传奇色彩，只要接触过他的人无不能感受到他那强烈的气场，毕竟是光靠名字就能号召票房的人物。
但......刚刚恍惚的一瞬间，看着今枝俊太，他居然觉得和记忆里那位大导演的身影重合了一下。
‘不不不，一定是我的错觉！虽然今枝监督最近挺靠谱的，但像他这种纨绔子弟是很难长时间集中在一件事上的。’
福井隆一连忙摇了摇脑袋，驱散了刚刚的既视感。
再次看向今枝俊太，只见他双腿分开，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撑着膝盖，正大马金刀的坐在马扎上看着监视器。
‘这样啊，今枝监督终于坐下了啊......’
说不上来什么心情，但福井隆一觉得有些感叹。
‘我也得打起精神来才行！’
福井隆一继续战战兢兢的检查起了片场。
......
“咔！”
“这条过了。”
“太好了~”
成功拍完上午最后一条，今枝俊太宣布通过后，众人的面上都带着喜色。
结束了拍摄的增本绮良更是欢快的小跑了起来，不少Staff都像是看女儿一般投去了温馨的目光。
今枝俊太也发现了，增本绮良很有礼貌，会记住Staff们的脸并主动和他们打招呼，再加上长得又可爱，显然已经收获了大家的好感。
“辛苦啦~”
今枝俊太也忍不住露出笑容说道。
结果冲到跟前的增本绮良第一句话就让他面色一僵——
“监督，你坐下就坐下呗，为什么要鬼鬼祟祟的啊？”
增本绮良这么一说完，人群里紧跟着响起了轻笑声。
看来今枝俊太刚刚的“小动作”完全暴露了，而且注意到他“偷坐”行为的人，不只有增本绮良一个......